“皇上,季首輔,去了。”許總管紅著眼道。
季首輔的妻子,在被抓當夜,便在牢內自盡了。
沒有給季首輔用畢生功勛換她回家機會。
待季首輔去到牢里時,老人已被收走尸體,只剩墻上的血字分外明顯。
【季璟,愿你我往后生生世世,再不復相見。】
季首輔摩挲著墻上的血字,憶起年少時的情意繾綣,泣不成聲。
然而等他從牢里回家時,家中卻是失火。
整座東園燒了一天一夜,最終成了廢墟,死在其中的還有跟了妻子一輩子的嬤嬤。
他的生命里,至此再無妻兒的痕跡。
“季璟,你不該死,你該活著,你且和你西園的子孫們安享晚年,莫要來陰間,害我們母子四人。”
妻子被抓前的話時刻在季首輔耳邊回響。
后來,季首輔將和離書放進了妻子的棺槨里,令人將棺槨葬在了原定夫妻墳的反位,圓了秋老夫人再不愿與其相見的想法。
做完這些事后,老人便無聲無息得離世了。
他為皇帝操勞了一世,末了,卻是一句話未留,便平靜的合上了雙目。
楊修辰聽完許總管的話,忙看向皇帝,便見皇帝目光呆滯得望著前方,倒了下去。
“父皇!”
“皇上!”
……
這一夜子時,龍榻前,皇帝對幾位老臣只說了一句:“諸事皆由新帝作安排,太后不必再停靈,從簡下葬,朕亦是。”
隨后他單獨留了六皇子下來,給了他一份未蓋章的圣旨,旁的,他再沒多說。
只提了一個要求:“修為那孩子,你莫要強留他,只隨他去吧。”
楊修辰雙眼泛紅,俯下身,頭點地:“兒臣明白。”
他抬起頭,皇帝卻是看向他的身后,須臾過后,便沒了氣息。
皇帝駕崩了。
鐘聲響,京城各處,百姓皆出了屋舍,向著皇宮的方向,跪伏于地。
雪花飄揚著落下,入冬的第一場雪來了。
楚綰綰抬手接住雪花,望向天際……
天亮時,楊修辰將圣旨攤開,上頭寫著令蘇家蘇曼容為后,封宋彧為王,永居京中之類的話,良久,他將圣旨卷起,投入了炭盆中。
“皇上,眾臣已在等候。”清風的聲音傳入屋內。
楊修辰看著圣旨化為灰燼,起身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寒氣襲來,董修為持刀站在門外。
“皇上,我想好了,我還是想留在這里,當大官。”
楊修辰笑了起來:“好。”
他想起崔晚棠走時回頭說的話:“辰哥,我們干大事去了,你可得記得穩住后方,罩著我們啊。”
“好。”
第396章 各自啟程
漠北定陽省黃沙邊緣。
崔晚棠用碎花頭巾將自己的臉裹得嚴嚴實實的。
身邊還有兵谷的魯風,以及其余四名弟子,除此之外,便是“罷官”跟她一起溜出京城的彌河幾個霽月軍將士,以及給她爹留書一封就跟著跑的葉三瑛。
還有七星堂的天衡,望月樓的暗洛與神醫素昕。
十五個人站在一塊,都包著頭巾,扮成走商,還挺有點樣子。
等穿過這片沙漠,他們就能到安慶省了。
秦望笙正在整理崔晚棠的新坐騎,駱駝上的水囊包袱。
“狼牙會帶你們穿過沙漠,它知道里面哪里有綠洲可以稍作休息,這一路過去,也不是很遠,也就走個三四天,中間在綠洲可以補下水……”
狼牙是駱駝的名字,有名字的駱駝,足可見它是很珍貴的。
崔晚棠還在為新征途興奮中,因此轉過頭,露出兩只眼睛打斷師父的絮叨。
“好啦,我知道了,師父你不要念了,再念你都要跟著我一起去了。”
她心里暗自嘟囔。
師父還嫌老管家人老話多呢,自己也不遑多讓。
秦望笙擰眉。
“算了,我還是和你一起去。”
崔晚棠忙制止他:“你可別!”
“師父,你忘了你自己還有正事要干啊?我還等著你當漠北王罩著我呢。”
她眼疾手快上了駱駝,興奮道:“師父你就別操心了,等我到了安慶,給你信。”
秦望笙也明白如今不是不舍得離別的時候。
宋彧在楊修齊動手的前一日,便帶隊離開了京城南下,根據公孫止留下的名單游說各家,同樣是收集軍備糧草,好在后面持續不斷做支援。
否則國庫空虛,一打仗就要完。
而崔晚棠則和霍燼分開,霍燼大咧咧帶人去到邊境安慶。
崔晚棠雖然也要去安慶,卻不能大咧咧。
所以她選了走漠北,穿沙漠,到安慶省,好能在霍燼明面的掩護下,暗暗了解安慶的局勢與布兵。
至于秦望笙。
因為漠北大軍被秦玄君下令一直集結在邊境,為了控制這場沒有必要的戰爭,秦望笙自然要留在漠北做努力。
京城還未徹底干凈,沒有暴露出來的宣平侯,沒能守住太廟第一道門的蘇大將軍,鹿鳴書院被起哄的書生等,都沒能解決。
但至少,如今也能算是有些穩固的后方了。
且若那個位置換作了楊修辰,他們便能大膽離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宋彧讀了這麼多年的書,此次南下游說世家,大概也是能叫他一展抱負的機會,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他定能學到更多的東西,也能不辜負自己多年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