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一月前便擒了韓老將軍的八旬老母,但因為老將軍始終不投誠,因此近幾日,老夫人便被一直綁于軍前示眾,大概是為了逼老將軍開城門。”
崔晚棠猛地提高聲音:“八旬老人綁在軍前?!”
彌河低下頭。
“十字架子,人就綁在上頭,不知綁了幾日,一應吃喝拉撒……”
他哽咽了聲,有些說不下去。
崔晚棠握緊椅子扶手,腦子暈沉沉的。
她有些艱難道:“現在如何?”
彌河苦笑:“今早去了。”
“叛軍殺了她?!”
莫不是因為烽火,叛軍將領威逼攻城……
彌河搖了搖頭。
他緩緩道:“今日凌晨,傳令兵高呼啟城起烽火,援軍來臨,結果老人不知哪來的氣力,突然抬首,撞擊身后木樁,自戕了。”
那一瞬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只有城門之上,韓老將軍滄桑的聲音痛呼悲鳴。
“娘——”
咔嚓一聲,扶手被捏碎。
崔晚棠緊盯著彌河,自戕……
苦等數日,卻在希望來臨時,選擇了自盡。
彌河喉嚨堵得慌。
“老人家之所以一直忍受屈辱不動,大抵就是明白,只要自己不死,就能讓叛軍以為他們還能威脅到韓老將軍,不下死力氣攻城,只是她今日聽到援軍來到,所以就……”
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幾日被綁軍前,受盡屈辱,卻還在暗自沉淀,老夫人在用生命堅定得告訴她的孩子,不要投降,亦是再告知她的孩子,她其實寧死也不想做叛軍威脅熙城的人質。
崔晚棠漸漸松開手,木屑從手心滑落。
她只沉默了幾息,便開口道:“先貼出告示給城中百姓,有愿意的,便出城幫忙挖陷阱,若是不愿意,也莫要強逼,只遣人私下里去到各處將朝廷的好,多加渲染渲染,還要注意下各處鬧事的細作,莫叫他們煽動民心。”
彌河也是收起悲痛,問道:“老大,論煽動民心的能力,二一世紀的記者不是更擅長嗎?”
崔晚棠點頭:“他們已經分散各地了,過兩日小金子應該會到這邊,眼下你們先試著做,力求短時間內穩住平城和啟城。”
彌河應是。
崔晚棠又道:“去個人給后方送信,調兩萬兵馬全力前進好駐守平城,讓魯風他們先往平城來,設置好咱們如今的第一道防線,以防叛軍棄熙城回攻我等。”
“最后帶百個內力高,會跑路的,前往熙城,大喊捷報,一個時辰一次,勢必讓熙城死守,告訴他們援軍很快就到。”
崔晚棠認真道:“我們已經做到了我們能做的一切,如今就看他們自己了。”
自來守城,最要緊得不是兵將武器,不是兵法謀略,而是人心。
天時比不過地利,地利比不過人和,熙城易守難攻,只要城內的人能燃起意志,熙城就還能守得下去。
她選擇攻平城,就是想給熙城將士們這股氣。
……
崔晚棠一連說了幾條,彌河一一應是。
待其要離開時,崔晚棠又叫住了他:“等下。”
彌河回過頭。
便見崔晚棠望著自己道:“順便告知熙城外的叛軍將領,今日他如何待人,明日我必百倍相報,讓他且要好好活著。”
第419章 滑頭
熙城此時已是陰云籠罩,韓老將軍年紀已大,驟見老母身死,鮮血自胸口噴涌而出,殘余的幾絲黑發霎成銀絲。
而城下,陳景面上也是烏云密布。
他看著十字架上臟污瘦小的身體,怒吼道:“一個老婆子看不住,干什麼吃的!!!”
他抬眼看向熙城,揚聲道:“韓營,我仰仗你之才,才容忍你這許多日,你卻這般不識相,別以為援軍來,你就能守得住這滿城百姓!區區幾千人,還想越兩城馳援,癡人說夢!鄭敬!”
“到!”
“領兵去往平城擋住馳援,其余人等,原地休整半個時辰,準備強攻!”
他攥緊拳頭,先前先生叫他強攻下熙城,可他總覺得,先前他們能悄無聲息拿下許多城,實在不必要在熙城折損兵馬,消耗力氣。
只要熙城降,他們就能不廢兵卒取下西南,多完美的事。
便是除夕才打下熙城,援軍奔襲多日,也不足為懼。
萬不想,啟城竟然被攻了。
他的弟弟陳巖也不知道如何了,怕是已為戰俘。
就在攻城云梯推向城墻,城頭上眾將士已然有些頹意時,忽有急報傳來。
“報——平城于一個時辰前,已被霽月軍攻下——”
陳景猛地看向北處,城墻之上,眾人亦是難以置信得抬頭。
距離啟城點烽火,才過去不過六個時辰,六個時辰,兩座城……
這怎麼可能?!
一時之間,身后軍隊都開始躁動。
陳景怒喝:“竟敢傳假軍報擾亂軍心……”
他左右看看,大步上前截過弓箭手的弓箭,就對準了跑來的哨兵,在哨兵難以置信得驚恐目光中,開弓搭箭,一箭射死了哨兵。
他揚聲道:“此人必是被敵方收買,朝廷軍一向奸詐!”
其余人也皆是不信平城會被攻破。
就在陳景又要下令攻城時,下一個哨兵也出現了。
“報——平城被破——城頭已插旗——”
這下全軍都躁動了。
六個時辰連攻兩城,還只有數千兵馬,簡直不可思議。
有士兵低聲道:“該不會是真的吧?”
“什麼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