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趟大鏢回京時已經是去年的九月份,他那時候才驚喜聽聞宋彧成了泊林省的鄉試解元!
也就是他弟弟明年開春大可能入京趕考。
彼時京城各處已經開始漲房租了,宋靳趕忙就要去錢莊取錢看房。
結果就是這時出了事。
他在錢莊附近和九尺高撞上了。
接著就是被無休止的追殺。
起初還好,直到宋靳畫像被傳出去時,宋靳就徹底崩潰了。
京城根本待不了,哪哪都是那伙人的眼線,在客棧吃個飯都能碰到被下蒙汗藥。
宋靳自然想到去跟董修為求助。
但是跟董修為求助,就是往宮里送信。
然而那信根本就到不了董修為手上!
宋靳說到這時,也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痛苦樣,崔晚棠亦是萬分同情。
經歷過清掃摘星閣的事后,她很清楚京城到處是窟窿,宋靳的畫像被到處傳,又被下死命令抓,肯定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宋靳嘆道:“我尋不到師兄,京城也待不下去,便想著離京,但不想離京也難。”
走水路,在船上差點被抓,他跳水差點死水里。
走陸路,還不到下個驛站喂馬,就被追了上來。
宋靳意識到自己不能跑了,他必須弄清楚那伙人是什麼人,所以就偷偷返回京城,反追蹤九尺高。
結局還是很慘。
人家過春節,他被大逃殺。
那是一個春夜,京城還凍得不行,餓了兩日的宋靳跑啊跑,就跑到了鴻恩寺附近。
此時的他,最痛苦得不是被追殺。
而是,他存在錢莊里的錢,還沒有取出來!
那可是他這一年多來拼死拼活才存下來的錢,還沒留給弟弟妹妹,就要成無主之財了。
但他還有慶幸的事,那便是當初沒出現在宋家。
就在宋靳以為自己又又又要死的時候,他又又又被玄衣給救了。
那日深夜,玄衣大概沒完成他的一日一善,于是便大晚上在外頭晃悠。
驟然遇見有人被追殺,嘴角一彎很是高興,于是根本就不看受傷的是誰,就把追宋靳的人都弄死了。
弄死后還很滿意得自言自語:“日行一善。”
全然沒注意他弄死的是自己人。
也同樣看都不看宋靳一眼,就離開。
宋靳一聽這聲音,以及這說話的內容,閉著眼都知道這是那個小和尚。
他本來就猜到把自己送到南應崖的是玄衣,畢竟他師父當時說的就是還善緣,還善緣,還的不就是玄衣的“一日一善”。
于是他立刻叫住了玄衣:“小師父!”
宋靳本就崩潰于自己一直被追殺,可是他想搞清楚九尺高這群人的身份卻沒有頭緒,如今遇上玄衣,又知道玄衣不想殺他,心里立即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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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慵懶,寂靜的室內,只有宋靳清朗又帶著笑意的聲音,溫和得說著這幾年他經歷的事。
他好笑道:“當時已是月上中天,估摸著也子時了,我就叫住了玄衣,大概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我離不開京城,也不確定京城之外會不會還有他們的人,所以就賭了一把。”
彼時的玄衣見到是宋靳,也是詫異。
他先是低頭看了看那幾個被自己打死的人,隨即自我安慰道:“天黑,沒人看見。”
這才掃了眼宋靳,就又要走。
宋靳忙叫住他。
“誒!小師父,”
他笑得眼睛彎彎,還有一點點小虎牙:“小師父,你看如今也子時了,已是到了第二日,小師父今日的日行一善也該開始了,不如就定作保我無恙吧?”
玄衣聽到這話,顯然是不高興。
他幽深的黑瞳直勾勾盯著含笑的宋靳,全身都散發著“我不要”的意思。
但大概是規矩,讓他還沒直言拒絕。
宋靳立馬咳出了一口血,他臉色發白,委屈道:“我已經兩日不曾吃飯了,如今去哪都會被人追殺,小師父慈悲為懷,難不成要見死不救?”
玄衣默然。
就在宋靳想著,果然人都不是傻子的時候。
意外得,玄衣還真背過身:“走。”
宋靳對崔晚棠和宋彧嘆了口氣,垂下視線有些感傷。
那一夜,玄衣的光頭是那般的锃亮。
就像一盞明燈,點亮了他接下來的夜路。
直到如今,他還深深記得玄衣的背影。
而那一晚,也是他被追殺以來,睡得最安穩的一晚。
第448章 宋靳和玄衣的故事(2)
玄衣將宋靳帶進了鴻恩寺。
玄衣在鴻恩寺地位不低,甚至在后山的桃花林里,有自己的小住所。
除了方丈,沒有人可以靠近那,因為玄衣做完“日行一善”的時候,便會無差別殺人。
不通好壞,只知喜惡。
在那幢兩室的小木屋里,宋靳住了挺長一段時間。
他想從玄衣那套出點話來,但玄衣并不愛說話,生氣的時候,一棍子就給他打趴下,顯然是要真的殺了他。
為此,宋靳每日子時,都趕著和玄衣交代:“小師父,今日的每日一善,就定為保我啊。”
只要玄衣點頭了,那宋靳這一日就很安全。
玄衣每日里都會帶齋飯來和宋靳分食。
久而久之,二人也會說幾個字,比如玄衣還是告訴了宋靳,自己的法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