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它放到我的腹部來。”
南影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骨灰盒放在了她的腹部。
云汐伸出雙手托住盒子,空洞的眸子漸漸有了焦距。
她用掌心撫摸著盒身,這骨灰盒是陶瓷做的,雖然現在已經初夏,但仍舊有些涼意。
南影抿著唇站在床邊,背負在伸手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
這個女人雖然沒哭,也不鬧,但越是平靜,越傷感。
她周身散發出來的悲傷,已經濃郁到她什麼都不做,只靜靜地躺著,就能讓人心如刀絞,痛苦難忍。
他從未見過有人將悲傷演繹成這樣的,他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活人的特征,她骨子里透出來的冷,怕是只有死人才會擁有。
也對,她的人雖然還活著,但心已經死了,連帶著靈魂也墜入了無邊地獄。
沒人能救得了她,要不是報仇二字支撐著她,她隨時都能閉上眼睛,散掉最后一口氣。
“云汐……”他輕輕地喊,那麼小聲,那麼柔和,生怕驚擾了她,崩斷了她身上的最后一根弦。
云汐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南影,這盒子太涼了,凍手,換個木盒吧。”
南影微微瞇起了雙眼,她是不是還沒反應過來?或者潛意識在排斥這盒子里裝的是骨灰?
想到這兒,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頓道:“云汐,你給我聽清楚了,這里面裝的是骨灰,
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但這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如果你痛苦,就哭出來,我求求你哭出來好不好?”
說到最后,他近乎哀求。
云汐看了他一眼,唇角仍舊帶著笑,“我知道這是骨灰,讓你換個木盒,是怕樂樂冷,她體寒,怕冷。
”
南影別過了臉,倉皇落淚。
“好,我給她換個木盒,換個……木盒。”
云汐不再理他,輕輕哼起了催眠曲,整個房間回蕩著她破碎又哀傷的聲音,聞者落淚。
與此同時,檢驗室內。
醫師將剛出爐的親子鑒定放在了戰司寒面前。
第205章 父女關系,他笑自己的愚蠢
戰司寒蜷縮在沙發內,哪怕緩和了好幾個小時,身體仍舊在顫抖。
南影那幾腳不留任何情面,其中兩次還踢在了他胸膛上。
如果不是他意志力強硬,怕是早就昏死過去了。
醫生將報告單放在案幾上之后,悄悄退了出去,室內瞬間安靜下來。
也不知道戰司寒在想什麼,一眨不眨的望著前面的虛空,雙眸空洞無神,找不到任何的焦距。
他似乎還沒從那場驚變里走出來,又或者沒有勇氣面對現實,所以將自己封閉在了獨立的空間內。
門推開,阿生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不敢看戰司寒那雙赤紅的眼睛,嘶聲道:“戰爺,雖然有些真相很殘忍,但您不得不面對,
樂樂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她本純潔無瑕,可這人世卻讓她變得臟污不堪,
孩子是無辜的,哪怕她現在已經死了,您作為她的父親,也該為她正名,洗掉她身上的污名,
她活著受盡了折辱跟傷痛,生命里沒有什麼溫暖,一心想要得到爸爸的愛,卻求而不得,
如今她解脫了,去了沒有疾病的天堂,您幫幫她,讓她干干凈凈的去投胎吧。”
室內響起劇烈的咳嗽聲,他的話,將戰司寒從封閉的空間里硬拽了出來。
也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內傷,每咳一下,嘴角都有鮮血溢出來。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下,掙扎著坐起來,視線一點一點朝那親子鑒定看去。
他已經身處地獄邊緣,這份鑒定報告,能將他徹底的拽進去。
他潛意識里是想逃避的,但阿生的話不斷地在耳邊回蕩。
孩子滿身臟污的去投胎,怕是來生都不得安寧。
他已經犯了那麼多不可饒恕的罪孽,如何還能因為害怕疼痛,害怕墜入地獄就對那些真相不聞不問?
他做不到的!
因為他也想為孩子做點什麼,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點點。
默了片刻后,他緩緩伸手撈起了桌上的報告單。
明明只是幾張紙,薄如蟬翼,落在他手里,卻像是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跟那孩子碰面的次數并不多,可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卻在他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慢慢地,那張稚嫩的小臉與他的五官輪廓重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塊兒。
其實不用這份親子鑒定,他也漸漸接受了那孩子是他親骨肉的事實。
紙張翻動,他的視線落在了最后一欄。
看著上面那串近乎百分百的數字,以及那行‘經鑒定,兩人為生物學上父女關系’的結論,他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笑,不是因為證實了孩子是他的。
而是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聰明一世,竟在自己女兒身上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爸爸,不要抽樂樂的血’
‘爸爸,樂樂疼’
‘爸爸,救我’
‘爸爸,不要把我扔去孤兒院’
‘爸爸,我怕’
‘爸爸,我恨你’
女兒一聲聲泣血的控訴在他耳邊響起,最后都化作了泡影隨風而去,只剩一句‘爸爸,我恨你’在他的世界里不斷盤旋,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