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女人卻只聽見身后傳來了窸窣響動,與她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清竹并未被皇叔收買,她是朕放出來的。”
只見南宮焰不知何時已然醒來,好整以暇地坐起。
下一秒,殿門大開,禁軍統領帶著數名親兵魚貫而入,將許靜嫻團團包圍。
她慌亂又錯愕,下意識地回頭,卻只見自家兒子正冷冷地望著自己。
眸底交織著無盡的失望與悲痛,“母后,兒子沒想到,您竟真打算置我于死地!”
當初,皇叔臨行前,就已經提點過他,還給了他一帖能營造出中毒假象的藥。
他起先自是不信,可沒想到……還是用上了!
南宮焰只覺心如死灰,突然什麼都不想再去想。
只背過身去,大手一揮。
“……將許氏請回安寧宮,沒有朕的允許,不準離宮半步。”
“還有,安寧宮中所有暗衛也一并查撤,不可錯放一個。”
“遵旨!”
趙統領拱手領命,當即將那失魂落魄,還未反應過來的許靜嫻給押了出去。
養心殿霎時安靜下來,只余南宮焰與清竹二人。
“……今晚,朕允許你出宮,別再回來了。”
南宮焰背過身去,輕淡吩咐著。
話語間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舍,“否則,待皇叔回朝,你可就逃也逃不掉了。”
“……不!”
聞言,清竹情急之下,不禁再度俯身跪于龍榻前。
連連搖頭,“皇上,清竹哪兒也不去,就是死,也要死在您與太后身邊!”
“你……”
察覺到身后女子語氣間的決絕,南宮焰心下盡是無奈。
可他沒有辦法。
選擇皇叔的法子來保住性命,他瓦解了外戚勢力的同時,也等于是親手破壞了自己的恐怖平衡。
這不正是皇叔那番處心積慮安排的目的。
他這皇位,已經坐不長久了。
自身難保,又怎可能再保她。
……
得到太后意圖謀害皇上,并被皇上反制的急報時,西南遠征軍同時也回到了皇城。
照顧著一路舟車勞頓,已然累壞的小家伙歇息下,南宮離步伐悠悠地走入王府密室。
多日不見,許尚威早已形同枯槁,面若死灰。
這些日子,不斷有人前來,將西南交戰情勢,皇兄的投降退讓,甚至是妹妹那不理智的舉動,添油加醋地告訴他。
他又氣又急,卻無法離開這密室半步。
第84章 攝政王他偏頭疼~(完)
接連的悲報,外加這長期接近封閉的環境,早將他折磨得神緒遲緩,麻木不堪。
直到南宮離緩步踱至他面前。
那黯淡渾濁的雙瞳間,才猛地泛起一絲狠光。
“南宮離……你這個混蛋!!”
許尚威像是拼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掙扎著起身。
卻并不需要旁人阻攔,便又如脫力一般,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本王的確是混蛋。”
南宮離毫不介意他的言語侮辱。
只輕恣勾起薄削唇角,微微側身,朝那落入半縷微光的通氣窗望去。
“所以二王爺,如今知道招惹這混蛋,會有怎樣的后果了麼。”
男人低笑著,緩聲吩咐,“放他出府。”
“是。”
屬下們點點頭,三下五除二便卸去了許尚威身上的金絲軟繩。
許尚威頓了頓,不禁錯愕地瞥向他。
什麼情況。
他也不擔心自己逃出去后,立即回西夷調動他的隱秘兵力,殺他個回馬槍?
呵,果然是個心慈手軟的年輕人!
想著,男人冷笑了笑,像是擔心南宮離遲早反悔,當即運起了他所剩無幾的內力,奮力跑了出去。
待他踉蹌著跑至皇城大街交匯的中心廣場之際,躲在彩云后頭的冬日暖陽也正好探出頭來,陽光鋪落他的周身。
然,一接觸到這陽光,許尚威卻只覺渾身肌膚似被烈火灼燒一般,涌起針刺與撕扯交匯的劇痛。
痛得他不禁慘叫一聲,斜斜倒在了那廣場正中的日冕旁。
一股惡臭的黑煙,霎時包裹住他……
待周圍百姓聽得動靜,紛紛涌上前來一探究竟時,那日冕下,只剩一襲襤褸不堪的衣裳。
……
隨著西夷的投降,許太后一方的外戚勢力正式潰散。
安寧宮內搜出了不少西夷與朝中大臣勾結的鐵證,就連之前楚秀國君中的毒,也在宮內一并被搜到。
皇上仁德,念著血肉至親的情分,只摘去她的鳳翎,將其遣送回西夷。
大堯看似即將重復安寧。
就在皇上即將迎來二十歲生辰,依照先帝遺旨,可正式繼承大統之際。
南宮焰卻又做了個令群臣震驚莫名的決定。
他竟主動退位,將大堯江山全權交付至南宮離手中!
南宮離繼位前夜。
皇宮北門,那一襲玄墨華服的矜貴男子,攜著他那嬌軟玲瓏的小丫頭,望著那已出宮門,單背著一小包袱的清俊身影。
也不知他有沒察覺,就在門外的灌木叢中,還有一同樣背了包袱的清麗身影,正打算悄悄跟上他。
而辛玖玖聽他是這麼說的:
皇叔,繼位十年來,我只覺江山在手,從未認真學習過治國之道,也未出宮巡訪,走到百姓中間,體會真正的民生。
您把皇權托付于我的這一個月,面對那最基礎的民生建設,我身為皇帝,竟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