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宗權扒拉了一口粥進嘴里,一邊夾菜一邊回答:“你伯娘上市集給人刮臉毛,十七去沙園恁地做工,五妹跟著她媽到鎮上擺攤,另外幾個娃都在上學咧。”
“哦,我是來找五妹的,她不在就算了。”蘇妘無奈地說。
許宗權咂了咂嘴,“找五妹干啥?”
“五妹不是沒考上高中,這些天都在家閑著嗎?我想問她能不能跟我去趟市里。”蘇妘老實地回道。
許宗權嘆了口氣:“這兩天五妹她媽老喊她去打工,以前你們在龍崗做工,五妹還能到龍崗投奔你倆,眼下你倆都回來了,五妹也不知道該跟誰出去好。”
許珍英中考成績很不理想,連最差的高中也沒能考上,所以家里人都準備讓她外出打工了。
只是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許珍英才遲遲沒出發。
蘇妘卻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大伯,長川和小萍還在龍崗待著呢,如果五妹想去龍崗,我可以打電話給小萍,讓她把五妹弄到她上班的那個廠里去。”
聞言,許宗權面露喜色:“這敢情好啊!等五妹回來了,你同她媽說說。”
“行。”蘇妘爽快應下。
“對了,你去市里干啥?”心頭牽掛的事情有了著落,許宗權有余心關注別的事了,這才想起來詢問。
蘇妘便將海叔要動手術的消息告訴他。
許宗權聽過后,不以為意地道:“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哦,你們還特地跑去醫院做啥手術,不僅花冤枉錢而且還受罪咧!”
在許宗權這個地道老農民看來,身上有點病痛是正常的,每分錢都來之不易,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去醫院,那是白白給醫院送錢。
比起身體的健康,錢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更為重要。
事實上,農村人大多數都是這種思想。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世上不知多少飽受病痛折磨的貧苦之人,為了節省金錢甘愿放棄治療,直接病死在床上。
所以對于許庭帶許宗海去醫院花錢看病,甚至還要做手術的行為,許宗權是不贊同乃至批判的。
蘇妘也不好和長輩爭論這些,只能打著哈哈敷衍過去了。
“那大伯,我先回家,晚上再來找五妹。”
許宗權沒聽見似的,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苦口婆心地勸誡她。
“小妘啊,你們年輕人要懂得節儉,花錢容易掙錢難啊!不是啥大病,干啥跑醫院去啊?這幾個月廿四都花了多少錢了,你們得為以后的日子多做考慮,不能只貪圖眼前的享受啊……”
簽到系統的存在,只有許庭一個人知道。
所以在外人眼里,許庭屬于既沒收入來源,又喜歡大手大腳花錢的那類人。
幸好許庭之前找了一個借口搪塞媳婦兒,讓媳婦兒相信他大哥會固定給他打錢。
不然蘇妘也不可能這麼支持他。
“好的大伯,我們會注意的,多謝你提醒。那大伯你快吃飯吧,婭宛還在家里,我得回家看看。”
蘇妘說完,也不等許宗權再開口,就趕緊走了。
她實在不太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
剛才吃過早飯,婭靈去上學了,秀芬嬸帶著婭宛去玩,她才去了大伯家。
因此現在,她家其實是空無一人的。
不過沒辦法,她不習慣和大伯相處。
想著后天要去市里,閑著沒事的蘇妘,干脆先收拾衣服了。
“也不知道海叔動手術了沒。”收著東西的蘇妘,想到這里抬頭看了看時鐘。
上面顯示十一點了。
蘇妘并不知道海叔今天下午兩點半就動手術,她只是暗暗祈禱,不管海叔何時動手術,進展都能夠順利。
收完衣服,秀芬嬸和婭宛還沒回來,蘇妘便上了二樓。
從抽屜拿出信紙,蘇妘開始寫信。
她早就想給娘家寫封信了,但每次提筆,又不知該寫些什麼。
這大半年里,發生了太多事情。
但這一切,都抵不過丈夫許庭的變化之大。
坐在梳妝臺前,蘇妘捏著鋼筆,慢慢沉下心來。
腦中的亂麻也隨著心情的寧靜,而逐步捋順。
蘇妘漸漸知道要寫什麼了。
“爸爸、媽媽:你們好,展信愉快!”
“距我離開家,已經過去六七年了。這些年,我一直都很思念你們,只是礙于當年偷偷離家,引得爸爸勃然大怒,寫信要和我斷絕父女關系,故遲遲不敢回家……”
“……今年我和許庭留在了他養父母所在的村子,雖然我很想喊許庭一起回四川,但是許庭對他的養父母心懷感激,堅持要留下來陪伴他們,所以我只能陪著他留下來。”
“最初我心中忐忑,畢竟這個村子對我而言是極其陌生的地方,但許庭仿佛突然間成長了,變得沉穩、可靠,也有責任心了,我也就跟著有了一點信心,只要他能一直保持現在的狀態,我就不會后悔當年的選擇,爸爸媽媽你們看到許庭,也一定會喜歡他的……”
“許庭還說,明年暑假要帶我們回去看望你們,對此,婭靈和婭宛非常期待,她們早就想見見自己的外公外婆了!”
蘇妘想對父母說的話太多了。
當初偷跑出家出來找許庭,后來迷迷糊糊就嫁人了,不但沒有想象中的婚禮,甚至連結婚證也是后面才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