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蹲在廚房門口,眼神渙散,整個人好像魂游天外了似的。
緩了半天,她委屈地說:“我以后不想再吃魚了……”
許庭一聽,感到有點尷尬。
“我不是給你挑過刺了嗎,怎麼還會有刺呢?”
他也很無辜。
明明是一番好意來著。
“細刺藏得太深了。”蘇妘也有些驚魂未定。
大閨女卡魚刺這事兒,讓她不敢再給小閨女喂魚肉。
三四歲的小丫頭如果被魚刺卡到了,恐怕會更加麻煩。
她話都說不清楚,別到時候卡了刺,大人也不知道。
想到這里,蘇妘趕緊檢查小婭宛的嘴巴,一邊查看有沒有魚刺,一邊問她有沒有不舒服。
小婭宛搖搖頭,指著碗里媽媽放進來的魚肉,傻呵呵地笑:“好次!”
“別吃了,媽媽給你喂飯飯。”蘇妘把她的碗拿走,將自己碗里的米飯喂給她。
小婭宛不挑食,媽媽喂啥就吃啥。
張嘴吃了兩口飯,許宗海夾起一只大雞腿問她:“雞腿,要不要?”
小婭宛連忙點起了小腦袋:“嗯嗯!”
許宗海就把雞腿肉咬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到蘇妘的碗里,讓蘇妘喂給小豆丁吃。
小奶娃年紀小,一個人是啃不動雞腿的,所以許宗海或者張秀芬都會把肉咬下來給她吃。
只剩一個骨架子,許宗海自己啃了。
——這是家里的慣例。
但凡是孩子吃不了和不愛吃的,比如肥肉和骨頭,都是許宗海負責解決。
雖說現在油水還不怎麼足,可孩子好像天生就排斥肥肉。
只有很久不見葷腥的時候,她們才肯吃肥肉……
飯后。
許庭夫婦洗了澡,就領著孩子上許家富那兒打電話。
蘇妘娘家條件比較可以,早兩年便裝了電話。
往常蘇妘給家里打電話,若是父親接到了,她一開口電話就被掛斷了。
若是母親接到了,也得看父親在不在場,母親才敢和她說話。
可即便她父親不在場,過后知道母親接了她的電話,父親仍要大罵母親。
為了不連累母親,蘇妘就很少再給家里打電話。
尤其是過年這種時候,她不希望因為自己,害得母親被父親痛罵。
如今打這個電話,蘇妘內心其實還有點忐忑。
當電話接通,話筒那邊傳來一道粗獷的嗓音:“喂?哪個?”
這道聲音蘇妘十分熟悉,正是她三哥。
“三鍋,是我,小蓉……”蘇妘突然哽咽。
電話那頭靜了靜。
隱隱約約的,能聽見那邊有人問:“老三,四哪個滴電話?”
粗獷的男聲再度響起時,夾著一股濃濃的驚喜和激動:“妹妹打回來滴!喂?小蓉……!你在那邊還好不?這電話號碼四你屋頭滴邁?”
“小蓉打回來滴電話?四不四哦,我聽哈看看……”
方才問話的那人一邊說,一邊靠近電話,聲音越來越清晰。
蘇妘辨認出了這是自己的二哥:“二鍋,四我,我和許庭吃了飯,帶著婭靈婭宛來給爸爸媽媽拜年……”
“哎!真滴四小蓉——媽!媽!快來哦,小蓉打電話回來給佯們拜年老……”
蘇老二轉頭就喊母親。
隨后蘇妘陸陸續續又聽到其他人喊“媽”,也有人讓兩位哥哥問問她現在過得怎麼樣……
場面一度有些混亂。
握著話筒的蘇老三只能提高音量,才能讓妹妹聽見自己的聲音:“妹妹你好久回來嘛,大家都想你老!剛才還在看你們一家人滴照片……”
第116章 牽腸又掛肚
在蘇妘打電話回家的前十分鐘,遙遠的四川省某個小鎮里。
已經吃過年夜飯的人們在街上歡喜地說笑,玩鬧。
一座幼兒園的樓上,客廳內,一群人圍在一起傳看幾張照片。
上面是一個四五歲小女孩站在床邊,和床上躺著的一個小嬰兒的合照。
女孩瘦瘦的,面色偏黃,留著一頭短發,臉蛋很小,襯得眼睛很大。
小嬰兒穿著白色的嬰兒服,頭上還戴著一頂布帽子,皮膚白皙,笑得裂開嘴露出牙床。
如果不是這個治愈人心的笑容。
大家估計會把她當成一個可愛的假娃娃。
照片旁邊寫著攝影的日期:1996年12月1日。
照片背后則有一排手寫的字:許婭宛百日留影。
其余幾張照片,分別是蘇妘和兩個女兒的合照,以及孩子們自己的獨照。
與此同時,里屋的房間坐著一個頭發花白的婦女。
婦女手里也拿著一張相片,不過是黑白色的。
這是年輕時候的她,和自己小女兒的合影。
婦女一邊摩挲著相片上的女兒,一邊默默地掉眼淚。
口中喃喃自語。
“你一個人跑嫩個遠,肯定沒少吃苦,怕不四飯都吃不飽,瘦成嫩個樣樣……”
別人看到那些照片,都只注意到兩個孩子多可愛。
可是她看了照片,只在意為什麼女兒幾年不見,就變得那麼消瘦。
曾經女兒也是她的心肝寶貝,被她呵護著長大。
雖然沒有大魚大肉的生活讓女兒享受,但也絕對不會餓著她。
然而女兒長大后,有自己的想法,她自己飛到了遙遠的地方安家。
丈夫鐵石心腸,揚言要和女兒斷絕關系,從此果真不許她去找女兒。
一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肝女兒到底嫁到了哪里——對于那個地方,她只聽過名字,卻從未親自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