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聽著屋外的哭聲,長嘆一口氣:“大山娘,現在村里所有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真希望你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
“里正叔,我從來不開這種玩笑。”程彎彎面色嚴肅道,“不過,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里正挺直了身體,要是大山娘沒有任何要求,他還有點心慌,生怕這一切都是假的,給了希望,再叫他失望,這種痛苦他無法承受。
既然大山娘有要求,那就說明,山上有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去年我從老趙家分家出來,分了十三畝田,只有五畝良田,其他八畝都是下等地,長不出好糧食。”
程彎彎的話剛說到一半,里正就理解了她的意思,立馬道:“大山娘,只要你說的水源這事兒是真的,我就把村里最肥沃的一塊地劃給你,不過良田價格也貴,市價二兩銀子一畝……”
村里最肥沃的地是里正家的,程彎彎哪能搶別人的東西。
她開口道:“我想要山下那塊荒地,山上的水流下來時,正好經過這片地,荒地以后定能成為良田,村里許多莊稼老把式應該都知道這個道理,怕是很快就會來找里正叔買地,我能不能請里正叔將這塊地給我留個半年的樣子,等我手上有銀子后,再買下來,若是半年內我拿不出銀子來,里正叔可以賣出去。”
這個要求,根本就不算什麼要求,去年蝗災時,村里大部分人的家底都被高價糧掏空了,今年又是同樣的情況,誰家都拿不出多余的錢來買地。
里正立馬答應下來:“按荒地的價格給你算,八錢一畝地,你要多少畝?”
程彎彎頭疼,她對畝這個單位其實不太懂,三四畝能目測,多了就換算不過來了,她笑了笑道:“我回去和幾個兒子商量一下。”
她帶著趙二狗離開后,里正的大兒子趙安江走了進來:“爹,我剛剛咋聽到你們說水的事,山上啥時候有水了?”
里正將程彎彎的話復述了一遍。
“咋可能?!”趙安江滿臉不信,“趙大嫂子就沒干過啥正經事,爹你竟然信她的話?”
里正二兒子趙安河也道:“我看趙大嫂子就是為了騙那幾畝地。”
“那就是十幾畝荒地,她騙走了有啥好處?”里正沒好氣的罵道,“上回玉筍的事,就是大山娘過來說的,你們吃玉筍吃的開心,咋就這麼不愿意相信人?再者,只要明天上山,就能知道大山娘有沒有扯謊,她騙我一個晚上有啥子意義?”
里正老伴贊同道:“大山娘瞧著是不一樣了,剛剛二狗子進來,我一下都沒認出來,人干凈了,好像還胖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正好能看到那片荒地。
這塊地在山腳下,長滿了干枯的荒草,荒地最難開墾,村里人自然瞧不上。
“娘,這里大概是三十多畝……”趙二狗念念有詞的算錢,“一畝地是八錢銀子,兩畝地就是十六錢銀子,三畝地就是二兩四錢……”
程彎彎的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她扶額道:“你按我說的算會容易點……一畝地八錢銀子,十畝地,那就是八十錢銀子,三十畝地,就是三個八十,八十加上八十,再加上八十,等于多少?”
趙二狗一個頭兩個大,他伸出手指頭來算,但是不夠用,只好蹲下身在地上寫寫畫畫,他不會寫字,就在地上劃了八條橫線,然后再劃八條,又劃了八條,最后仔仔細細的數了一遍,高興的道:“娘,一共是兩百四十錢!”
程彎彎:“……”
以后數額再大一點,腳下的地都不夠用了。
她很想教這小子速算,忍著在心里提醒自己,原身不認識字,一個字都不認識!
她只好開口引導:“那兩百四十錢,一共是多少銀子?”
這個問題,可把趙二狗給難倒了。
他寫寫畫畫了半天,也沒得出答案。
程彎彎都快急死了,沉著氣開口:“十錢是一兩銀子,二百四十錢,有二十四個十錢,對吧,那一共是多少兩?”
“是二十四兩銀子!”趙二狗滿眼放光,“娘,你好厲害。”
程彎彎不想去看他這副傻樣子,開口道:“二十四兩銀子,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趙二狗也沉默下來,他們家頂多頂多就幾十文錢,一畝地都買不起,他竟然敢肖想三十多畝。
他開口道:“其實我們家的地也夠了,我和大哥三牛一起種,正好差不多能應付……”
“我買這塊地不是為了種田。”程彎彎道,“等以后有銀子買地后再說我的打算吧,走,回家。”
母子兩人穿過田埂走到大道上,這會兒村里許多人集中在大槐樹下。
“井里沒水了,里正咋說的?”
“里正能咋說,他又不能變一口井出來。”
“今兒算是過完了,明兒沒水喝可咋整?”
“最近的就是程家村,一來一回一個時辰,也不知道程家村的人愿不愿意借水給咱。”
“再遠一點是桂花村,桂花村有五口井,說是只有一口井沒水了,可以去那邊看看……”
村里人互相出著主意。
雖然有地方去挑水,但畢竟太遠了,一來一回快兩個時辰,才兩桶水,連日常用都不夠。
程彎彎回到家中,水桶里一滴水都沒有,好在桌上還有半壺白開水,不會一晚上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