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每日辰時起來干活,中午吃一頓粥,可以休息一會兒,再干到下午申時初,再有一頓粥,接下來一整晚的時間都屬于自己,隨便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跑出規定的區域就行。
晚上睡覺時,十幾個人擠一個茅草屋,有房子擋風,有被子取暖,晚上睡覺也不用擔心被人毆打欺負,過了三四個月流浪逃亡的生活,再過這樣的日子,自然會讓流民們覺得安穩極了……
至于那十個罪大惡極的流民,他們的罪行,程彎彎已經審出來了,領頭那四個人,一路上至少吃了三十多個孩子……而剩余那幾人,一路上不知道欺辱了多少婦人,個個手上都沾了血,這些人,罪該萬死。
她不是官府,沒有砍頭的權利,她將這十人關起來,一日一碗清水粥吊著命,維持不死就行了。
程彎彎在紙上寫寫畫畫,正在寫晚上教吳小錘的教案,這孩子學的很快,等小錘學會后,倉庫就交給另外的人,小錘專門負責管財務這一塊……
她正寫著時,一個身影走進來:“表姐。”
來人正是賀霄,他看到程彎彎拿著炭筆在紙上畫了很多小格子,覺得稀奇,不由多看了兩眼。
可不管怎麼看,他都看不懂。
他好歹也是京城賀家的天之驕子,三歲起開始讀書,五歲開始練武,他也算是見識比較廣的人,但是來了這大河村,這位穗孺人身上的很多事,他都看不明白。
程彎彎將賬本合上,抬頭和顏悅色道:“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問問那天晚上的事。”賀霄認真詢問,“流民夜襲那晚,最前方的十幾個婦人,為何會突然倒地,神志不清,我想了好幾天都沒想明白,還請表姐解惑。”
程彎彎:“……”
那是利用水的導電特性,放置電棍,這才電倒了一片人。
這事兒,她沒法解釋。
“想來是她們餓太久了,身體虛,心里又害怕,所以就暈倒了。”程彎彎這麼一解釋,覺得很是說得通,“畢竟她們是被逼迫而來,也有可能是裝暈,是吧?”
賀霄皺眉,是這麼回事麼?
他看向程彎彎,發現她眼神有些躲閃。
一些古武世家,都會傳承獨家絕學,每一個武林幫派,也會有獨門絕招……表姐的身份或許不一般。
表姐有秘密,他也有秘密。
君子就不該執著的去打聽別人不想說的秘密。
賀霄點頭:“我明白了。”
“你明白個啥了。”趙老太太邁過門檻進來,“我問了那幾個婦人,她們說當時渾身酥麻,嘴角抽搐,不受控制就往下倒……這癥狀,跟當時趙富貴不是一樣的麼……老大媳婦,這肯定是老大在天上保佑我們大河村,是不是?”
程彎彎馬上表示贊同:“對對對,肯定是趙有金,他在保護妻兒,保護村里每一個人呢。”
“小賀,你知道趙有金是誰吧,就是我大兒子,你表姐的男人,大山他們四個小子的親爹。”趙老太太與有榮焉的說道,“我們家老大活著的時候就很仗義,村里誰家有個啥事兒,他二話不說就會去幫忙。他身強力壯,一個人能打七八個人,因為太厲害,就去參軍了,卻沒想到……不過我們家老大就算死了,也比很多活著的人都厲害……小賀,別看你武功高強,真跟我們家有金對上了,你未必有勝算呢……”
程彎彎的嘴角扯了扯。
趙有金就是個普通農村漢子,體格壯碩一些,力氣大一些,會一點點招式而已……在趙老太太老母親的濾鏡之下,竟然成了堪比賀霄的武林高手……
“娘,這個事兒就先不說了。”程彎彎打斷了老太太炫耀兒子,“瘟病控制的差不多了,肥皂工坊明天復工,麻煩娘去通知一聲。”
趙老太太點頭,賺錢的大事可不能耽擱。
肥皂工坊復工,學堂這邊也要開始上課,大河村慢慢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安寧。
但,也僅是大河村而已。
當天下午,附近幾個村的里正全都來了。
里正不敢讓這些人進村,一行人在村外一個避風的山坳里說話。
程家村程里正嘆氣道:“縣令大人給了新藥方,也給了些許藥材,但已經用完了,金銀花和連翹可以上山找,總能找到,可是黃芩……咱們這地兒也不長這玩兒,可咋整啊。”
桂花村孫里正滿臉哀痛:“我們村已經病死四個老人了,缺藥很嚴重,趙里正就幫幫我們吧。”
“是啊,我們村還死了一個孩子……”李里正抹眼淚,“才兩歲大,家里唯一的兒子,就這麼死了,當爹娘的都快瘋了。”
“早上我們去了一趟縣里,縣里還有很多生病的人,我們也不敢進去。”
“只有你們大河村的瘟病控制住了,縣里的黃芩是不是都被你們大河村給買走了,分點給我們吧。”
“趙里正,你就幫幫我們吧!”
里正知道其他地方的瘟病確實還沒控制住,只是他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缺一味藥材,就沒法熬藥,接下來死的人肯定會更多。
在大山娘感覺到這是瘟病的第一天,他們大河村就買了接近一百兩銀子的藥材,當時三樣主藥材城里都有富余,他們是能買多少買多少……但,具體有多少黃芩,他還真不知道,這些藥材都在大山娘家里庫房堆放著,每次取用都需要大山娘的批準,鄭郎中親自配藥熬藥,到底剩多少,他心里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