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走仕途,十分看重家世背景,而且主要看父系這邊的家世,就算只是一個虛無的七品敬毅護軍,那也比什麼都沒有強多了。
程彎彎也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趙有金雖然已經死了,但是她名義上的丈夫,是她四個孩子的親爹,他死后被追封,他們一家人也都能沾光。
“咱們趙家祖墳冒青煙啦!”趙老頭子的聲音都哽咽了,走過來小心拿著那追封的圣旨,“有金啊,你也不算是白死了,連皇上都記著你的功,給你追封,你在天上可看到了……”
趙老太太抹了一把眼淚:“人都死了,追封啥呀,有啥用呀……是老大媳婦立功,結果追封一個死人……他死都死透了,一封就是七品,老大媳婦最開始都才是九品……”
“說這種話干啥?”里正摸了摸胡須,“都是一家人,誰受封都一樣。”
“是啊是啊,有金多好的后生,死太早了,尸骨都沒找著,有這圣旨也能讓人寬心一些。”
“大山哥幾個有福氣咯,爹是七品,娘是六品,整個湖州也就獨一家了。”
“……”
趙老頭子嘆了一口氣,拿著圣旨,帶上全家人去上墳,是趙有金的衣冠冢,要將這件喜事告訴早亡的大兒子。
趙家有自己的墳山,趙有金戰死的消息是前年傳回來的,墳還是新墳,但已經長滿了野草。
一走到地方,大山就帶著弟弟們跪了下來,三牛遠在京城,自然不在,三個兒子在墳前磕頭,一個個淚眼朦朧。
趙老頭子和趙老太太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趙有銀和趙有財和大哥一起長大,自然也是哭得不行。
文氏低著頭,默默悲傷,孫氏也有些難過,跟著嘆口氣。
唯獨程彎彎沒有太多的情緒,她連趙有金這個人都沒見過,原來的記憶早就變得模糊了,只是一個大概的輪廓,她無法體會大家的悲傷,只能靜靜的陪著大家。
兩位老人在墳前絮絮叨叨,三個孩子燒紙上香,待了半個多時辰才算是完事了。
村子里的大家伙倒是很開心,一個個都在說趙有金生前的事,一聽那些事兒,程彎彎腦海里就會浮現出原主和趙有金相處的畫面,這令她很是無語,于是借口身體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她一走,村里人的話題立馬轉到了她身上。
“大山娘當初信誓旦旦說要給有金守一輩子,我還以為她說假話呢,現在看來,是真心的。”
“可不是呢嘛,給有金上墳回來后,一直魂不守舍,這是想自己男人了。”
“過完年大山娘也才三十五歲,其實也不老,咱要不要給大山娘介紹個對象,免得她老這麼傷心。”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十里八鄉,有能配得上大山娘的男人嗎,你要是能想出來一個人,我名字倒過來寫。”
“看樣子,大山娘真的要守寡一輩子了。”
“可憐天見的。”
“……”
這邊為程彎彎傷心之時,她正在院子里放聲大笑。
她在看剛收到的信件,是趙三牛寫回來的信,這小子的字跡和她之前差不多,跟狗爬似的,別人可能認不出來,但她這個親娘是一認一個準。
信中主要寫了軍營的趣事,每天早上天沒亮就起來練武,中午休息一會兒之后,接著練武,日子雖然枯燥,但是軍營的人都很有趣,比如有個小伙子長得胖,老喜歡放屁,再比如有個小戰士長得黑,潛伏在黑土里硬是沒被人發現……
一封信看完,程彎彎還有些意猶未盡。
接著,她將程昭和沈正的信拿起來看,昭兒就是正兒八經說說學習情況,每次都是這些話,沒什麼稀奇之處,小正則是抱怨天天被管著看書寫字,一整天都不能出門……
看完了信,她提筆開始回信,囑咐孩子們好好學習,注意安全,不要惹事生非……
在全村人的共同準備之下,大河村的團年飯早早就準備好了。
一般來說是接近傍晚的時候吃團圓飯,但因為人多,且要喝酒,所以就將時間定在中午。
家家戶戶的桌子擺出來,占滿了整個廣場,大人孩子老人圍坐在一起,歡笑聲不絕于耳,村里的阿貓阿狗都過來湊熱鬧,時不時吃一塊掉在地上的肉骨頭。
“各位父老鄉親們,這是咱們村第一次集體過大年,要是有什麼地方準備的不太好,大家一定要諒解!”里正站在椅子上,手舉著一杯酒,大聲道,“這一年來,因為大家的配合,因為大家的勤勞肯干,我們大河村成了平安縣最富裕的村,哦不,應該說,是成了湖州最富裕的村子……人人有新衣穿,人人有口肉吃,這不就是我們一直以來追求的好日子嗎?”
“今年圓滿結束,明年我們一定要更加努力,爭取讓全村都住上青磚瓦房,讓孩子都能有書念,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讓他們認字讀書懂大道理。好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這杯酒,我敬大家,大家隨意!”
里正仰頭將一杯酒喝光,村里人全都站起來,跟著碰杯喝酒。
在這樣的氛圍里,程彎彎也忍不住喝了一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