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彎彎蹙眉:“公主,你若是不走,西戎王會將怒火發泄在你頭上……”
“穗夫人不必多言。”太平公主站起身,“我既然嫁到了西戎,那就永遠不會離開,我心意已決。”
她說完,抬步走出了內室。
程彎彎不由嘆了口氣,她隱約能明白公主的執著,可是卻不贊同。
但這是公主的人生,她沒有辦法替別人做決定,該勸的都勸了,該說的也都說了,她也只能做這麼多了。
夜色降臨之后,院子里念經的聲音就小了一些。
程彎彎帶人進庫房,讓程乙和程丁將所有煙花爆竹拆了,從中提取火藥,然后制作成一顆顆小丸子。
這件事聽起來復雜,但其實很簡單,掌握了技巧之后,半個時辰能做幾百個出來……
明日她得去一趟試驗田那邊,要是火槍真的能使用,就得立即大量制作,最好人手一把,到時候逃出去的成算也會高一些……
她正忙碌之時,聽到了幽怨的哭聲。
她走到外頭,聽到那哭聲是從冷宮方向傳來的。
自從麗夫人成為麗姬,被打入冷宮之后,每每夜幕降臨之后,就會在冷宮哭泣。
不過這麼久以來,西戎王從未踏足過冷宮,于是這哭聲一日比一日凄慘。
這時,一行宮人從圍墻外經過,正在議論麗夫人的事。
“聽說今日王太子進宮給麗姬求情,被王呵斥了半個時辰,麗姬怕是再也不得寵了。”
“等王太子登基,麗姬就是太后,福氣還在后頭呢。”
“說的也是,王太子登基是遲早的事,只要麗姬還活著,以后必定是西戎最尊貴的女人。”
“……”
程彎彎知道他們說的王太子,并非太平公主死去的兒子,而是后來立的太子,也就是麗姬的長子。
有這麼一個大兒子在,麗姬以后確實不用愁。
而太平公主的未來,怕是……
“不好了,王太子受傷了!”外頭一個宮人驚叫道,“王太子騎馬蹴鞠,突然從馬上摔下來,腿摔斷了,國醫說骨頭都碎了,王太子這輩子都沒法走路了。”
“天,王太子成了跛子,還能再繼承王位嗎?”
“西戎祖上規定,身體殘缺者不能為王,應該要換太子了。”
“除了王太子,最年長的王子也是麗姬的兒子,怎麼樣麗姬都不吃虧。”
“……”
程彎彎的唇勾起來,太平公主總算是動手了。
在麗姬失寵之后,她就知道太平公主一定會為自己的一兒一女報仇,果然,公主沒讓她失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麗姬的兒女紛紛出事。
王太子摔斷了腿,二兒子在煙花之地染上花柳病,三兒子和人打架弄瞎了眼睛……長女外出被賊人擄走,次女被夫君動粗當場流產……
麗姬的五個孩子,全部遭難。
太平公主如此不遮掩,反倒令程彎彎擔憂起來。
她找了個借口進王后的宮殿,這一進去,愣了許久。
上回來這里,宮殿極其奢華,伺候的宮人來來往往,雖然王后不受寵,但還是有該有的排面。
而現在,這宮殿荒涼凄冷,加上大雪天,看起來像是個黑洞洞的冷宮。
“不用驚訝。”王后手里捧著暖爐,臉上帶著譏笑,“他明知是我動手,卻也不敢處置我,正說明他忌憚大宇國,他怕處置了我,無法跟大宇國交代,所以穗夫人不必擔憂,我很好。”
程彎彎看了一樣躺在榻上的小公主,嘆了一口氣:“不管這場仗是哪一國獲勝,公主和西戎王永遠都將水火不容,不如趁發喪日離開這里……”
她還是沒忍住再勸了一次。
太平公主輕輕搖頭:“我對大宇國沒有任何惦念,我所有的感情都在西戎。”
這句話,程彎彎聽懂了。
大宇國的先皇早已去世,太平公主的母妃也早已香消玉損,身為公主,對其他非一母同胞的兄弟不會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反而是她有一對兒女在西戎,所以她所有的感情都在西戎……她沒有辦法離開。
程彎彎嘆了一口氣。
希望這次大宇國獲勝之后,公主在西戎的境遇能好一些吧。
天氣越來越冷,程彎彎去試驗田那邊也越來越頻繁。
試驗田四面八方都燒了炭火,里頭的溫度和春夏季差不多,非常適合稻子生長。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稻子已經長得有小手肘那麼長了,水光泛著波紋,稻子綠油油一片,看著就令人喜悅。
西戎國的官員一直在田里密切關注著,時不時記錄數據,對這件事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程彎彎回答了一些官員的問題,然后進入邊上的小院子里休息。
賀霄給了她一個眼神,她以去恭房的借口進了內室。
一進去,秦王就迎了上來:“穗夫人,你真是太厲害了,這玩意兒你是怎麼想出來的,昨天半夜我跟賀霄偷偷溜到后山上去試了一下,一發彈藥竟然能射死一頭成年野豬,這也太猛了!”
“有用就行。”程彎彎將火槍拿起來,“每人一把槍,再加兩百發彈藥,發喪日那天,等我信號。”
沈東明壓低嗓音:“走的時候,是不是也得把這片試驗田給毀了。”
“那倒不必。”程彎彎笑起來,“十畝地確實能產出不少稻種,不過,這些稻種除了吃,沒有任何用處,給他們留點念想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