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小桌子是陳常在身邊伺候的,個個都趕上來叫哥哥。
小桌子謹記著小椅子的下場,不敢被這些恭維吹上天。
聽說小椅子跟了德嬪以后,又改回了原來的名字,叫王義。跟著永和宮大總管烏喜手下當差,最會拍烏喜的馬屁。
其他的小太監為此都看不慣他,暗地里排擠他,把他背叛舊主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到處傳。
小桌子總覺得王義到最后討不了好。
但凡其他太監跟小桌子結交時,他總是客客氣氣地跟人家說話。聽人家談論那些宮闈事情的時候,他就耳朵聽著,回來告訴主子。
自己卻一句也不說,只是在邊上笑呵呵地。
他怕萬一上頭追究起來,他也沒說話,只是聽著,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但這些話要悄悄告訴主子,好讓主子心里有個成算。
陳文心聽了佟貴妃掉佛珠這個笑話,笑完了才發覺。
佟貴妃想當皇后,這真是一個皇宮里都知道的秘密啊,一個連小太監都敢拿來取笑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他假裝不知道,是因為他不想給。
皇上陪著陳文心在園子里游幸了幾日,這日下午,皇上竟然沒來觀瀾榭,也沒宣她去面見。
她吩咐人把從宮里帶來的玫瑰圓子煮好,便往皇上的正殿去,身后跟著提著食盒的白露和白霜。
進去了才發現,四阿哥也在里頭,正乖乖地在皇上的書案上練字。
皇上自己穿著家常衣衫,半臥在炕上,手里捧著一本《九章算術》。炕桌上放著幾張毛邊紙,皇上在上頭寫寫畫畫。
見著陳文心,皇上不悅道:“朕還以為不宣你,你就不肯主動來了!”
聽聽,皇上這話那叫一個傲嬌!
分明是看見她來了高興,卻先怪她不肯主動來。
連正在練字的四阿哥都停了筆,一雙圓圓的黑眼珠子看向他們這兒。
“寫你的字。”
皇上毫不客氣地朝他一瞪眼,唬得四阿哥這個小包子連忙低下頭。
他著急地下筆,一不小心把墨水兒滴在了宣紙上。
“臣妾是帶吃的來了。”
陳文心親手打開食盒,把東西一樣一樣擺出來。
除了玫瑰圓子和芋頭圓子,番薯圓子和牛奶圓子陳文心也帶上了。原是不想帶的,只怕皇上愛吃,干脆就都帶上了。
然后是一碟子葡萄干,一碟子蜜豆,還有各色果丁。
最后又是兩壺的牛奶,把桌子幾乎都占滿了。
“這又是什麼稀罕物?”
皇上好奇地看著那幾碟子小圓球樣的東西,看起來晶瑩剔透的,聞著有些香味。
陳文心一碟一碟指過去,說了名字,又問皇上:“皇上要吃冰的還是熱的?”
陳文心是打算吃冰的,但是皇上不同。皇上注重養生,雖然還未真正入秋,只怕也不愿吃冰食了。
所以她特意準備了兩壺牛奶,一壺是冰的,一壺是熱的。
果然,皇上說要喝熱的。
她一手捧著一個琉璃小碗,一手用銀勺把各色圓子都撥了些到碗里。然后用熱熱的牛奶一沖,最后撒上些葡萄干和蜜豆。
皇上忙道:“不要蘋果丁。”
她舀上了些西瓜丁和哈密瓜丁。
皇上嘗了以后道好,這圓子味道各異,但混在牛奶里頭吃,格外香甜。
皇上每種顏色都嘗過后,說還是紅色的最好吃。
紅色的就是玫瑰圓子。
看來皇上確實是愛吃甜的。
“四阿哥也來嘗嘗。”
陳文心招呼四阿哥,四阿哥坐在那里練字,早就聞見了這邊的香味。
可是皇阿瑪沒說話,他哪里敢動,只好裝作認真的模樣繼續寫。
聽見陳文心喊他,四阿哥猶豫地停了筆,鼓著肉呼呼的小包子臉,咬著小嘴唇看向皇上……
陳文心見他想吃又不敢說的表情,母愛泛濫。又怕皇上要繼續當嚴父,只好用眼神暗示皇上……
這一大一小兩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可憐兮兮的,叫他無可奈何。
皇上叫四阿哥:“你陳額娘叫你來吃,還不過來。”
四阿哥放下筆,幾乎小跑著過來,臉上的肉肉抖啊抖的。
“要先洗手哦。”
陳文心接過小太監捧上來的手帕,在熱水盆里沾濕之后擰干,親自給四阿哥擦手。
四阿哥有些扭捏,最終還是乖乖伸出了手。
溫熱的毛巾在他肉肉的小手上摩過,手心黝黑的墨跡已經凝固,一時擦不干凈。
她耐心地輕輕擦著那一塊兒墨跡,生怕把四阿哥的小嫩手擦破皮。
四阿哥看著她那緩慢溫柔的動作,只覺得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很想掉眼淚。
可是皇阿瑪不喜歡男孩子掉眼淚,他要忍住,他不能哭。
皇上在一旁默默看著這兩人,他看得出陳文心確實很喜歡四阿哥。
拋開什麼身份利益不談,像四阿哥這個年紀,長得粉雕玉琢,像個善財童子似的,誰看著不喜歡?
可是德嬪就不喜歡,佟貴妃也不喜歡。
德嬪是唯恐人說她壞了規矩,不敢和四阿哥親近。
佟貴妃是掂量四阿哥和二阿哥的分量,把天平傾向了二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