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看著皇上,他額上青筋暴起,顯得十分焦躁。
這是為自己擔心鬧得嗎?
不至于擔心成這樣吧?
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瓜太醫終于松了手,起身對皇上拱手。
“皇上不必過于擔心,陳常在并未身懷龍胎,嘔吐乃是積食的緣故。”
什麼亂七八糟的?誰問她懷沒懷龍胎了?
“朕問你她摔得怎麼樣了?嘔血是摔壞了臟器麼?”
皇上強壓怒氣,要不是看在這個瓜太醫治療嬰幼婦科有一手,他早就不給面子地抓著他的衣領來審問了。
“陳常在不是騎馬顛得嘔吐麼?哪里摔著了你們怎麼沒說?”瓜太醫瞪大眼睛:“嘔血這麼大的事這些奴才也不稟報!”
皇上肯定是誤會了什麼,他把過脈,哪里會不知道,陳常在并沒有摔傷也沒有嘔血。
眼看著皇上這怒火熊熊,他只好找小李子來當替罪羊。
陳文心是皇上的嬪妃,她在馬上一吐,所有人都敏感到了龍胎上頭。
女人懷孕初期會惡心想吐,這些侍衛都是糙漢子,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小李子也最擔心這個,請太醫的時候就透出了這麼個意思。
皇上扭頭看小李子,小李子嚇得跪倒在地,自扇耳光:“奴才該死,奴才話都說不清楚,叫萬歲爺聽岔了!奴才該死!”
顯然皇上聽見他和李德全的談話,沒聽清楚就以為陳文心墮馬吐血,所以急得衣裳都沒來及穿就跑出去了。
此時當著太醫和一屋子奴才的面兒,總不能叫皇上承認是他聽錯了吧?
皇上是永遠不會錯的。
小李子只能擔下這個說錯話的罪名,還必須擔得快,叫人疑不到皇上。
皇上瞧了他一眼,面色好了些,沒有方才青筋暴起那股嚇人的勁頭了。
“到外頭自己領二十個巴掌去。”
在旁人看來,這算是很輕的責罰了。
小李子傳錯話,害得皇上急成這樣,儀態盡失。皇上就是打他幾十板子也不為過。
小李子領命出去,李德全對他遞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這一個眼神叫小李子熱血沸騰,他從這一個眼神里,讀到了很多意思。
他就快要出師了!
二十個嘴巴子算什麼,就算刀砍在他身上,他現在也感覺不到痛!
前提是不能砍在脖子上。
皇上把人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他和陳文心二人。
一個面色蒼白,臥病在床。
一個一頭熱汗,衣衫不整。
兩人對視良久,各自心中都有無限委屈,偏偏說不出口。
還是陳文心先開了口,喚道:“皇上請坐罷。”
叫他坐,他偏不坐。
皇上慪氣地想。可聽她聲音弱弱的,又不敢氣她。
真氣出了大病可怎麼好呢?
皇上坐在她榻邊上,還是不說話。
見到皇上這樣衣衫不整地跑來看她,她心里就什麼氣都沒有了。
皇上要真是個薄情寡義的渣男,這會子急個什麼,生死由她便是。
昨日之事想必是場誤會,只能由她來解開。
皇上畢竟是皇上,他習慣了高高在上,所有人都去遷就他。
她不能一下子要求皇上變成現代的“三從四德”男友,對女朋友處處遷就。
“小李子真糊涂,好好兒的,做什麼把皇上嚇成這樣?”
陳文心罵小李子,皇上明知小李子無罪,是自己聽錯了。
當著她的面也沒什麼好瞞著的,他道:“不怪小李子,是朕自己個兒聽岔了,小李子在帳子外頭跟李德全鬼鬼祟祟的,朕就聽了一耳朵。”
原來皇上是偷聽啊。
陳文心笑道:“我騎著馬兒跑得正歡,胃里忽然翻江倒海的,渾身沒力,就要往下倒。二哥在旁邊扶住了我,晨起吃的兩個柿子都吐了。”
皇上一聽,小李子大約是說她差點摔下馬去,自己沒聽見被她被陳文義扶住這后半句。
她吐的是不消化的柿子,這東西遠看紅通通的,小李子可不就以為是嘔血了。
當然,他肯定跟李德全說了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柿子,只是自己著急沒有聽見。
這下就對的上了,是他自己瞎著急。
瓜太醫說是積食,這不是什麼大毛病。
想來眾人見她嘔吐都以為是身懷龍胎,懷著龍胎還騎馬,可不把陳文仁兄弟倆嚇得站在門口不敢走麼?
這要是她腹中龍胎有個好歹,這群人逃不了干系。
可惜陳文心根本沒有懷胎,而是貪嘴吃多了,積食不消化。
皇上氣得牙根癢癢,手指頭戳著她額心:“你呀,貪吃得鬧了病,這是好玩的?”
陳文心委屈地掉了淚。
她哪里就貪吃到那個地步了?
分明是皇上氣得她,氣得她消化不好。再加上騎馬顛得,胃里的東西可不都翻出來了。
她兩手抱住皇上的手腕,帶著哭腔道:“明明是皇上惹得我,還來罵我……”
她越說越委屈,哭得更厲害起來。
皇上的手背都是她的眼淚,淚水又順著他的手指滴到錦被上,像是開閘泄洪一樣停都停不住。
皇上叫她哭得心都碎了,眼圈泛紅沙啞道:“朕慪你?你何嘗不慪著朕了?”
這話兒說到了正題上,她一面哭,一面趁熱打鐵:“皇上氣我什麼?倒是給句痛快話兒,面兒也不見就這麼著了,難道真就丟開手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