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等她完全清醒了,向她稟報昨日收到的賀禮的事情。
她把紅紅的禮單呈給陳文心,自己在邊上說起來:“都按著主子吩咐的,一早就把回禮送去了。德嬪娘娘的賀禮格外隆重些,按主子的意思回禮比旁人厚了三分。”
“宜嬪娘娘的永壽宮那邊,除了回禮還送了賀禮。對了,昨兒到永壽宮取宜嬪娘娘的賀禮……”
白露欲言又止,陳文心瞧了她一眼,“宜嬪的賀禮怎麼了?”
“賀禮倒是尋常,就是昨兒去的,永壽宮還在收拾著,忙忙亂亂的。”
她想起昨日的情形就覺得有些古怪。
宜嬪進了永壽宮就推說身體不適,自己進了內室。只叫永壽宮的大宮女瓶兒,帶著她去拿賀禮。
瓶兒領著她去了庫房,在里頭翻箱倒柜了半晌。
未收拾妥當的庫房里陰暗得很,身旁又沒有別的宮人。白露不想踏入,只在門口等著。
她心中有些不舒服。宜嬪不派人去翊坤宮送賀禮,讓她來拿也就罷了。東西也不收拾好,還臨時從庫房里翻箱倒柜的。
這分明是下翊坤宮的面子。
偏偏瓶兒還在里頭叫,“白露姐姐進來幫幫我吧,這里頭太黑了看不見。”
一向好脾氣的白露飛了個白眼。
永壽宮的人是死絕了嗎?還要她個外人來幫忙找東西?
她只想快點了了這差事,便聽瓶兒的進去幫忙找賀禮,最后才一個大箱子里找到了一份用紅綢封好的禮品。
瓶兒還道:“叫白露姐姐見笑了,實在是今日挪宮匆忙得很。”
她客氣地回答:“哪里。我們翊坤宮也不過剛收拾好。”
東西拿了回翊坤宮,她越想越不對勁。
可是自家主子累了一天了,皇上又在里頭,哪里好進去回話。
直等到第二天一早才回了這話。
陳文心聽了也沒有多心,她早知宜貴人心有不滿,恐怕是借故怠慢白露來下她的臉吧?
下就下吧,這點小事她才不介意呢。
能叫宜貴人心里好受些不來找麻煩,她就阿彌陀佛了。
“昨個兒在寶華殿聞多了香燭氣,有些頭疼。”她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
李嬤嬤手上有些按摩點穴的功夫,她上來給陳文心揉著太陽穴,邊揉邊說:“主子可覺得惡心想吐麼?”
陳文心叫她揉得好受了些,便和她說些閑話,“不惡心,就是頭疼,那氣味怪得很。”
這兩個嬤嬤比不得宮里普通的奴才,她們在夫家也是養尊處優的官太太。她們的丈夫是皇上手底下效力的人,陳文心待她們也客氣許多。
李嬤嬤笑了,她是個溫厚的性子,說話也慢,“主子平時不愛個禮佛念經什麼的,聞不慣也是有的。”
白露也道:“是啊。翊坤宮后殿就有一個小佛堂,主子得空時去瞧瞧罷。”
她忙擺手,“罷了罷了,我可不愛念經。”
眾人只道她是小孩子心性,不敬神佛,便勸道:“合宮里大大小小的嬪妃都愛禮佛,主子也該做個樣兒。”
這屋子里除了李嬤嬤和鄧嬤嬤是新人,其他都是伺候老人的。她也不忌諱,笑道:“要說做樣子,我看德嬪娘娘念經就是做樣子的。”
她住在永和宮西配殿的時候就聽小桌子說過,德嬪捧著經書數珠兒,有時還打瞌睡呢。
這話是德嬪的宮人自己傳出來的,小桌子當個笑話來說與她聽。
鄧嬤嬤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主子這話可不能去外頭說。”
她二人是皇上指派來的嫡系,正黃旗的包衣奴才。自然唯皇上馬首是瞻,處處為勤嬪娘娘考慮。
勤嬪娘娘年紀小,說話怕是不妨頭,可不能叫她說出去得罪了德嬪。
陳文心瞥了她一眼,“別當我是孩子,這點分寸還能不知道嘛。”
幾人正說笑著,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鄧嬤嬤對上陳文心詫異的眼神,道:“奴才去瞧瞧。”
只見宜嬪和佟貴妃兩位娘娘進了翊坤宮的大門。
并沒有聽說今兒有娘娘來做客啊?
鄧嬤嬤察覺來者不善,支使了兩個太監上去,自己悄悄退回去稟告陳文心。
“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來了?”陳文心十分驚訝。
“主子還是趕緊換件衣裳吧。”
白露拿來了一件烏綾掐金襖兒,她忙穿上,吩咐到正殿升座上茶。
她姍姍來遲,轉到翊坤宮正殿,佟貴妃已高坐上首。
她本能地產生了一種危險的感覺,看佟貴妃一臉嚴肅,宜嬪挺著孕肚不請自來……
難道是自己住了翊坤宮,宜嬪拉佟貴妃來興師問罪了?
佟貴妃抬眼打量她,見她面上不施脂粉。頭上只挽著松松的發髻,上頭斜插一支細細的碧玉荷田簪。
身上穿著罕見的烏綾掐金襖兒,底下只系著一件家常白底水墨裙。
一身家常裝束,簡單之中透出多少意猶未盡的華貴。
單說這烏綾,珍貴稀少,能得一匹定是要做一身的衣裳。
她卻只做了件半長的襖兒,漫不經心地搭配家常裙子,可見于她而言這東西并不稀罕。
發髻隨意一挽,碧玉荷田簪卻不隨意。那是南邊新貢上來的稀罕物,碧玉里頭有天然形成的荷葉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