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約覺得,衛答應不是看起來的那般卑微怯弱,她自有心機。
皇上看向佟貴妃,“定常在說的是怎麼回事?”
佟貴妃主理后宮事務,問題又出在她的承乾宮西配殿,皇上自然問她。
她不慌不忙,似乎早有準備,“皇上,大年節下的,宮中處處忙亂得很。西配殿不過是收拾得慢了些,如今已經差不多了,沒想到定常在這樣等不及。”
承乾宮的西配殿原就是給二阿哥,和四阿哥住的,一應裝潢陳設都是現成的。
就算皇上現在派人去看,也只會看到一個齊齊整整、干干凈凈的西配殿。
“既然收拾成了,定常在年后就搬過去吧。”
皇上就把事情含糊過去了,也沒說是佟貴妃不該拖延,還是定常在不該著急。
定常在施了一禮便坐下了,她就知道,皇上是一定會說話算話的。
都是佟貴妃這個老婦治的!
所幸皇上金口玉言讓她年后就搬到西配殿,能稍微離佟貴妃遠一點,她真是萬分歡喜。
衛答應的眼光悄悄瞟了陳文心一眼,后者不動聲色。
這樣好的一個機會,能夠整治定氏這小狐媚子,勤嬪竟然會放過嗎?
還是她不相信?
定氏頭上那釵的確是有意做得像鳳釵啊!
她又看向章常在,以為章常在恨毒了定氏,一定會趁此機會來報復的。
沒想到章常在埋頭吃餑餑,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說的話。
章常在才不傻,陳文心沒有動作,她也不會輕舉妄動。剛才陳文心告訴她,那個羊肉餑餑也很好吃,她得好好找找。
胖成這樣還就知道吃!衛答應嫌惡地偷偷瞪了章常在一眼。
她們兩不開口,衛答應就是再怎麼樣也不能自己開口。
那就嫌疑太大了,她可不想引火燒身。
這樁事就按下了不提。
家宴比國宴隨意得多了,皇上吃飽了以后,眾人又坐著說了一會子閑話。
然后外頭放起禮花,皇上便邀眾人到廊下同看。
只聽得吱溜一聲,禮花齊齊飛上空中,在夜幕中留下一道破空的劃痕。
砰!
像是有意要引得人心跳加速似的,一聲驚雷響起,禮花在空中綻放成一大簇彩色的絢爛。
接著就是更多的吱溜聲,和時而響起的砰砰爆炸聲。
走出殿時皇上便把她拉到了身邊,這會兒見這爆炸聲嚇人,便捂住了陳文心的耳朵。
陳文心手上原插著皮毛袖筒,索性丟到了地上,伸出手來也捂住了皇上的雙耳。
他是天子,他什麼都不怕,怎麼會怕這禮花的爆炸聲呢?
可他不想辜負陳文心的好意,她的手離了袖筒就顯得有些冰涼。為了讓她的動作不那麼吃力,他還微微地躬了身子,盡量讓自己低些。
這樣一來,他忽然發現--
陳文心長高了好些呢。
她從前腦袋才到皇上胸口,現在已經快到他肩膀了。
這才半年,怎麼長得這樣快?
他忽然明白過來,她過了年才十五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禮花的聲音太響,幾個阿哥公主看得又喜歡,又害怕那聲響。
惠妃原想攬過大阿哥替他捂耳朵,看到大阿哥絲毫不懼的神情,隱隱有了大人的派頭。
她便拉住了五公主,從身后替她捂上耳朵。
五公主笑著回頭看了惠妃一眼,貼緊惠妃的身子,兩人一派母女情深。
佟貴妃和榮嬪也各自替身邊的二阿哥,和三阿哥捂上了耳朵。德嬪慢了一拍,當她想到要給四阿哥捂耳朵的時候,卻發現人群中小小的四阿哥已經自己捂上了耳朵。
他沒有像其他阿哥那樣,緊緊地跟在自己母妃身邊。而是站得離德嬪有一步遠,靠近皇上和陳文心的方向。
德嬪心中落寞,這一步之遙--
仿佛咫尺天涯。
家宴過后,皇上要回乾清宮守歲一夜,為太皇太后祈福。
眾嬪妃也紛紛表示要為皇上和太皇太后祈福,為江山社稷祈福。
陳文心臉紅得混在人群里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守不了一夜的。
--好變態的規矩啊,為什麼過年這麼開心的事,要一夜不睡來折騰自己!
睡覺難道不是慶祝節日最好的方式嘛。
皇上臨走前特意看了她一眼,就好像知道了她今晚不會守歲似的。
回到翊坤宮,小桌子在看小太監們圍在廊下趕圍棋。
趕圍棋一種簡單的游戲,先擲骰子再走棋。點數擲出大的在棋盤上走一步,
先走到底的獲勝。
陳文心也不攔他們,只要留著人看著燈火就行了,其余的人盡可以玩耍。
她看著一個小太監擲出兩個骰子,兩個都是六點。
“竟然擲出了雙陸,另一個可不必擲了。”
陳文心又問小桌子,“你怎麼不去玩,就在這看著?”
小桌子如今是翊坤宮管事了,雖然年輕,也要拿著身份。他若是都玩去了,只怕合宮里就沒人當差了。
“這宮里上頭是燈,下頭是火,奴才怕他們不老練,出了事故怎麼好?”
小桌子這話可謂極其懂事了,他也不像其他宮里的管事那樣,欺壓小太監小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