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那一扎子花在手里擺弄起來,弄了一會兒,又透過車簾那道小縫隙往外看去。
“咦,二哥怎麼不在這邊了?在夫君那邊嗎?”
陳文義剛才不是一直在她旁邊嘛,這會子哪去了?
“你不是嫌他擋住你視線了,這會子怎麼又嫌他不在你那邊了?”
“哦。”
陳文心揪掉了一片多余的葉子,“想叫他再采些狗尾巴草來著。”
……
她一開始還很有興致,總是往車外頭瞧。
后來見皇上開始閉目養神,她也乏了,索性歪在了馬車壁上,學著皇上閉目養神。
閉著閉著,她就困了,身體在馬車行進的晃蕩中慢慢滑下來,最后整個人都掉到了馬車底部的地毯上。
咚--
皇上正在神游,被這一聲響嚇了一跳。
睜眼一看,原來是陳文心掉到了地上,頭和馬車壁發出了碰撞聲音。
撞到了頭,還是沒醒嗎?
皇上遲疑地觀察了一番她的面色,見她嘴角隱隱有亮晶晶的反光,便放了心。
睡到口角流津,看來不是撞暈了,而是睡死了。
等陳文心自己睡醒的時候,皇上已經坐在矮幾邊上邊喝茶,邊看書了。
官道平坦,這馬車又是精心為皇上準備的,搖晃得并不是很厲害。矮幾上擺放著一套簡單的白瓷茶具,其中一個小杯里是皇上飲了一口的茶水。
杯中的茶水微微顫抖,隨著馬車的晃動而起伏。
偏偏就是不濺出來。
陳文心盯著看了半晌,發現茶水確實是濺不出來,有些失望。
她多想看到皇上被自己倒的茶水濺濕啊……
皇上見她一醒來就兩眼發直,只盯著茶水看,以為她是渴了。
“先喝口茶吧。”
皇上把自己飲過一口的那半杯茶水遞給她,“放了一會兒,已經不燙嘴了。”
陳文心確實覺得口里干燥,便接過那白瓷小杯。放到唇邊正要喝,馬車忽然就停下來了。
她的身子微微向前一傾--
茶水,濺濕了她的衣襟。
“早就跟夫君說了嘛,馬車上還喝什麼功夫茶。用個水罐沖茶喝不就好了。”
小茶杯多容易出事故啊,這不,她的衣襟濕了一大片。
皇上一臉無辜,“朕就沒被茶水濺到過……”
是你自己不會喝,還管起我怎麼喝茶來了?
外頭陳文義的聲音傳來,“老爺,永清縣的界標在此,前頭就要到永清縣的地界了。”
一路走來從京郊人煙稀少,一直到荒無人煙的官道,現在終于到了永清縣的地界。
這說明前面人就會多起來了,他們行事說話也要注意些。
永清縣屬于直隸的范圍,是京城的近鄰。這里地方不大,位置卻很重要,屬于交通要塞。
傍晚時分,他們到了永清縣城門,已有當地安排的人手接引。
他們當夜要到永清縣的南哥驛住下,南哥驛就在縣衙邊上。
皇上微服出巡沒有通知沿路各地的地方官,只有部分驛站知道消息,方便安置人手和皇上的住宿。
驛站歸兵部統領,各地驛站的站長基本上和當地地方官是平級的,就是為了讓驛站傳遞的情報不受地方勢力干擾。
皇上微服私訪,如果讓各地的官員都知道了,那就失去私訪的意義了。
馬車直接駛入驛內,驛內人員謹肅,跪地迎接,想必都是知道車中人身份的。
地下的差役初次見駕,心中都緊張萬分。
他們低著頭,眼角的余光,只見皇上的馬車車門一開,露出了一抹桃紅的裙角。
李德全立于馬車旁,躬身伸手攙扶。一只瑩白若雪的芊芊素手探了出來,而后走下一個貌若天仙的華服女子……
一時間,偷看的差役都驚呆了。
仙女兒一抬她的手臂,似乎要迎風飛去,又慢慢地把手放了下去。
陳文心從馬車上下來,見著滿地的差役跪在地上,心想不能失態。本想伸個懶腰,動作做了一半生生又放了下去。
一個呵欠猶如洪荒之力,將要從她的身體噴薄而出,偏偏半路打斷了。
好氣啊。
皇上隨后下車,見著地上諸人一臉呆滯樣,皺了皺眉。
這一皺眉,李德全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了起來。
“趙站官如何管教下屬的,怎的御前如此失儀?”
當著皇上的面敢偷瞧皇上的妃嬪,瞧也就罷了,還看傻了眼。
皇上想當做沒看見都不成。
管理明哥驛的站官叫做趙天一,正七品官職,看起來還頗為年輕。
永清小小一個縣城,明哥驛自他接任以來,連個王爺阿哥都沒來過,如今一來就是皇上親臨,他戰戰兢兢。
手底下這些差役更是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見著陳文心居然看傻了眼,叫趙天一也著急。
皇上的嬪妃,那是萬里挑一的,能不美嗎?
別說這些差役,就連趙天一自己險些都回不過神來。
“皇上恕罪,請恕差役們未曾得見天顏,一時喜得神思恍惚了。”
趙天一說著伏地磕頭,跪在身后的差役忙跟著他磕頭,眼神都埋到了土里,再不敢亂看。
皇上見陳文心一臉倦色,奔波了一日,她身子怕是受不了了。
“朕念初犯,姑且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