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就是個小眼睛,一笑起來就瞇成一條縫。
陳文義湊到他耳邊,淡淡道:“很好。”
余杰打了一個哆嗦,他怎麼覺得,這兩個字的語氣聽起來,還不如不好呢!
皇上等一行人跟著那武吏去到縣衙所在,那唐三已經被陳文義手下的兵士制住了,無人敢攔。
這唐三何時受過這樣的虧?他是縣令的小舅子,在德州是說一不二的人!
如今也算跌了腳,遇見的是比縣令更大的官,他也蹦跶不起來了。
眾人直接進了縣衙大堂,武吏客氣地安排他們到西間用茶,他這就去通報縣令。
陳文義道:“方才我見他已經派出了一個甲兵,還以為通報了縣令了。這樣看來,他大約通報的是縣尉?”
黃機點頭,“想必是。縣尉管理地方兵屯,不住在縣衙之內,要趕到縣衙來,要費些時間。”
李德全道:“是不是這身份亮得太低,他們才這樣怠慢?”
皇上哪次出行不是官員早早在門外跪迎,哪怕是狩獵回宮,宮中百官和妃嬪也是如此。
他們來到了縣衙那縣令還沒露面,這對李德全而言絕對是怠慢了。
依他的意思,皇上不亮明身份,也該讓陳文義或者大學士亮個身份。只叫陳文義手下一個千總出來亮身份,這下還要皇上在這等那縣令!
皇上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皇上自己倒不在意,“正六品的綠營千總,對上他這個七品縣令,足夠了。”
雖然只高出一品來,但余杰這個千總,是京城綠營的。
京官總是比地方官有體面的,哪怕是品級,料那縣令也不敢怠慢。
果然,不多時院外就走來一個中年男子,身著七品縣令補服,肚子大得像剛吃了一頭豬。
陳文心和皇上分左右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下首兩邊分別是王熙。黃機、陳文義和呂宗。
余杰和一眾兵士則站在堂下護衛。
那縣令一走近,看見堂下的護衛們這樣的氣勢,吃了一驚。
走進堂中,只見上首坐著一男一女,女子面覆白紗。二人皆衣著富麗,氣度不凡。
兩邊分坐四人,前頭兩個看起來都是飽學之士,氣度文雅。后頭兩個一個俊美非常,一個丑陋不堪。
縣令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不知道,武吏來稟報說的京城綠營的千總大人,是哪一個。
除了那女子以外,其余五個都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見著他進來,堂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迎他。
難道這些人,都是比正七品更大的官職不成?
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朝著大堂正中拱手一拜。
“下官德州縣令賈如珠,見過千總大人。”
沒有人回應他,他的手僵在那里,緊張地流汗。
堂中一片寂靜。
他眼角的余光偷看眾人,見眾人似乎都看不見他似的,只有那個坐在下首的丑漢用怪異的眼光打量著他。
那種眼光,就仿佛他是……
是個傻子一樣!
賈如珠額上都沁出了汗水,改拱手作揖為下跪。
“下官德州縣令賈如珠,見過千總大人。”
他又重復了一遍,這回他身后廊下傳來一個聲音:“賈大人,你是在找我嗎?”
賈如珠回過頭一看,只見廊下站著的一個侍衛看著他,對他瞇著眼笑。
那雙眼笑得瞇成了一條縫,他卻完全笑不出來。
一個正六品千總站在廊下護衛!
那屋內這些坐著的,會是什麼人?
賈如珠連連朝著上首磕頭,口中直道:“下官有罪,讓諸位貴人在下官管轄下差點受到冒犯,是下官之過。敢問諸位是?”
“賈大人之過何止如此?”
皇上淡淡道,端著茶杯的手抬起,沒有喝便又放了下去。
這話的語氣居高臨下,賈如珠暗暗叫苦。
這到底是哪位大官?也不表明身份就直接問罪。
皇上懶得跟他廢話,給了王熙一個眼神,王熙起身道:“賈縣令罪一,占用本地集市后,不開辟新的集市用地。”
“罪二,對于在主街買賣的小販以及各種鋪面,收取所謂例銀,實為不法收入。”
“罪三,縱容親眷當街毆打百姓,致一老者滿面鮮血,至今傷情不明。”
他們來縣衙時,呂宗已經給那老者包扎好了,并且由兵士送他回家。如今那老者是否安然醒來,還是未知。
王熙說得條條有理,句句有證,不容他抵賴。
賈如珠急道:“眾位大人,有話好好說。微臣雖官居末流,卻與京中佟國丈有姻親。眾位若是肯通融一二,佟國丈必然相謝。”
賈如珠以為他們是要嚇唬他,借此好敲詐他一筆的。
只要他舍得給銀子,料這些人也不會執意要把他這事捅出去。
這些人身份再貴重,還能重的過佟國維嗎?
佟國維是皇上的母舅,叫聲國舅爺是不過分的。
這國丈何從算起?
佟貴妃尚未被扶立為后,地方上這國丈就叫起來了。這叫皇上怎麼能不生氣?
一個國舅他還不滿足,非要也得到這個國丈的身份!
陳文心擔心地看著他,見皇上皺著眉,面露慍怒之色。
他皺著眉道,“哦?咱們在京城這麼久了,自來也沒聽說過什麼佟國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