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表情,怎麼看也不像是榮幸之至。
第一百零五章 城中戒嚴
宿遷縣城遭遇的水情并不是很嚴重,大水被城門隔住,疏通到了暗渠之中。
城中積水退去后留下的黃泥,也因為皇上駐蹕此處而清掃干凈,看起來比昨日初來要整潔了許多。
陳文心二人僅著便服步行,呂宗和白露等人都跟在身后不遠處,并幾個兵士尾隨保護著。
街上的百姓不多,零星幾處攤販生意寥寥。
陳文義道:“兩江一帶富庶,宿遷更是商貿重地,這也太冷清了些。”
“二哥升了官以后,越發慧眼如炬了。”
陳文心嘲笑他,想到他以前那副叫陳/希亥頭疼的模樣,和如今真是判若兩人。
陳文心看見一個賣冬瓜糖的,拉著陳文義上前看。
“大叔,這冬瓜糖怎麼賣啊?”
賣冬瓜糖的小販白忙了幾日,原以為今日還是沒有生意,不想一大早就有人來問價了。
他一抬頭,見眼前是一對生的格外俊美的男女,皮膚比現磨的豆漿還白。
這一看就是兄妹兩人。
“二十文錢一斤,平日里可要二十五文呢!”
那大叔掀開自己的竹筐,里頭包著整整齊齊的好幾大包冬瓜糖。還有一包是散開的,用于零賣。
陳文心從荷包里拿出一塊銀角子,道:“這麼便宜,要一包。”
大叔從未見過有人在街上用銀角子付賬的,大家都用的是錢幣。
這兄妹二人這般模樣,恐怕不是常人,莫非是跟著圣上來的?
他立刻放下了糖包,又是作揖又是拱手,“二位是貴人罷?老漢有眼不識泰山,這糖不要錢,就給二位嘗嘗。”
他抱起兩大包冬瓜糖,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上來。
陳文心噗嗤一笑,“什麼貴人,我們兄妹二人是跟著家里來此地販貨的,都是商賈,誰又比誰高貴些呢?”
這原是出巡前他們就定好的,用來隱人耳目的身份。陳文心說起來自然格外順溜,那大叔才放下心來。
看來是有錢的經商之家,能養出這樣兩個細皮嫩肉的孩子,也不足為奇了。
“大叔,你這冬瓜糖為何便宜賣了?足得便宜了五文錢。”
五文錢看似不多,對于街頭小販而言,一斤少了五文,恐怕就賺不了多少錢了。
大叔嘆了一口氣道:“黃河這大水一發,誰家還有心情來買糖吃?二十文都賣不出去哩!縣城里雖然受災不重,誰家鄉下沒有親里親戚的呢?”
他合手朝天一拱,“皇上御駕又到了咱們這小地方,老百姓都不敢出門吶。我這幾日出攤,就沒賣出什麼東西去。”
陳文心聞言一笑,把手里那塊銀角子遞給他,“小本生意也不容易,這銀子你就收下吧。”
他接過那銀角子,“小姐真是好心腸,這一塊銀子夠買下我這一筐的糖了。小姐家住哪里?我把這筐挑到您家里去吧。”
陳文心拿了一包他的冬瓜糖,笑道:“再多我也吃不完,我這哥哥呀不愛吃甜的。大叔,你倒是說說,怎麼皇上來了,大家就不敢出門了?”
陳文心一副深閨少女不知世事的模樣,一臉好奇。大叔拿人手短,也不好不告訴她。
他噓了一聲,轉頭向四周一看。
邊上賣早點的小販已經收拾攤子要走了,遠處還有零星一兩個攤子,看起來也都差不多要收攤了。
“還不是上頭,怕咱老百姓亂說話哩!洪水剛過,差役就挨家挨戶敲鑼打鼓,說是皇上要來,沒事不許出門。”
“這些大人不急著去修堤,就知道堵咱們的口。咱們小老百姓,哪里見得著皇上?真是瞎操心!”
陳文心打開了那包冬瓜糖,拈起一塊塞到陳文義嘴里,自己也拿一塊起來吃。
“大人們都是這樣嗎?我聽說那河南巡撫靳大人是個好官吶?”
好奇寶寶陳文心再次發問,大叔越說越起勁,“嗐,河南巡撫管的不是咱們這,聽說這靳大人治河勤謹得很。一張面皮烏黑,都只叫他作靳黑臉。”
“本地父母就不好了,昨兒個才聽說父母被皇上撤職辦了,皇上英明啊!”
百姓們口語里的父母,就是當地的縣令,巡撫也被稱為老父母。
都說地方長官為父母官,就是這個意思了。
大叔說到皇上英明的時候,那手恨不得拱到天上去,看得陳文心好笑。
“他怎麼不好了?”
許是陳文心問得太多了,或許是問到了一些大叔不想說的事,他一下子遲疑了起來。
正當此時,一聲大吼從遠處傳來,“干什麼的!”
賣冬瓜糖的大叔嚇了一跳,連忙收拾擔子就跑,“差役來了,差役來了!”
后面幾處零星的攤位小販,聽了這話迅速收拾起東西就跑。
街上少有的幾個行人都往反方向跑去,就連巷子口曬衣服的婦女都躲回了屋子里。
一下子,街上除了差役們,就只剩陳文心他們了。
兩個差役一臉兇悍地迎著陳文心二人走來,越走近腳步越遲疑。
這兩個人這樣的品貌氣度,恐怕不是尋常人。
該不會是和皇上一起來的吧?
他二人對視一眼,最后繞過了陳文心和陳文義,直接向身后的呂宗和白露他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