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掌縣令叫他這一笑糊涂了。
娘娘似乎是生氣了,莫非是因為屯兵無禮沖撞,所以遷怒到他身上?
陳將軍又為何對他笑?這皮笑肉不笑的令他心驚。
難道,是不讓災民進城娘娘生氣了?
雖然聽說娘娘做主把災民放進城了,但這命令是巡撫下的,不關他的事啊!
代掌縣令胡思亂想著,身后一眾官吏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還愣著做什麼,快跟上!”
他自個兒當先要跟上,卻聽得落后的小李子咳了一聲。
“這位是……”
皇上昨兒才來,這位代掌縣令昨晚才走馬上任,哪里能認得皇上身邊的人。
他能認得陳文心和陳文心,還虧得人人都在傳。
皇上帶來的勤嬪娘娘和陳將軍是一對孿生兄妹,生的天人之姿。
這兄妹二人一個美貌聰慧,一個武藝超群,三言兩語就救下了河中漂流的一個老漢。
當時河邊上的官員、差役和屯兵數不勝數,大家都看見了這一幕。
小李子笑道:“咱家是伺候皇上的,姓李。”
那代掌縣令一聽眼前一亮,李德全的名號說出來,那也是響當當的。
誰人不知那是皇上跟前最信任的人?
“原來是李公公啊。”
李德全和他攀話,那絕對是件好事。
小李子便知他誤會了,“大內總管李德全是咱家的師父,宮里都叫我小李公公。”
原來不是李德全李公公啊。
那縣令有些失望,表情一瞬即逝,“一樣的,一樣的。公公有何賜教?”
這態度還算叫人滿意,小李子清了清嗓子,微微笑道:“皇上派咱家聽從娘娘的調遣,娘娘的話,那就是皇上的話。”
那縣令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要是娘娘一生氣要他小命,是不是也能直接推到衙門外行刑?
看娘娘方才那冷冷的神色……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他忙給小李子賠笑,伸手去握他的手,看起來很是親近的模樣。
“公公,娘娘會有什麼吩咐呢?”
小李子感覺手心里被塞進來一塊沉甸甸的銀錠子,心想這宿遷縣令未免太小看他了。
這禮他是看不上,好在他也不是為了收禮來的,只把勤嬪娘娘的吩咐做好便是。
小李子笑道:“咱們這位勤嬪娘娘和皇上是一條心,最是憐貧惜老的。大人知道吧,昨兒宿遷前縣令是怎麼被撤職的來著?”
據說是河中救上來的老漢跟陳將軍哭訴,訴說了他們那處村子的傷亡毀損情況。
陳將軍回頭和皇上一說,和前縣令的話對不上數,當場就撤了他的職。
對不上數是肯定的,那些假的數目原就是兩江總督并江蘇巡撫授意的,前縣令不過是替罪羔羊。
誰叫他官位小呢?
代掌縣令不由得有些發寒,他可不就和前縣令一個官位嗎?
那今日巡撫下令把災民擋在城外,借的也是他的名義。娘娘要歸罪,可不還是歸罪于他嗎?
他應該怎麼做,是直接把罪責推到巡撫身上?
巡撫上頭還有總督,他們是一丘之貉,哪里管他一個小小縣令死活?
他這個細胳膊,擰不過粗大腿。
小李子一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口氣,“所以,大人應該趁現在,戴罪立功啊……”
他留下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望了一眼陳文心他們的方向,快步趕上前。
縣令不開竅地問身邊的官吏道:“你們說,娘娘會喜歡什麼呢?”
戴罪立功?
送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給娘娘,娘娘一開心,他也就算立功了。
為了保住他的身家性命和官位,把他所有珍藏的寶貝都送給娘娘,他也愿意啊。
“大人。”
老秀才李茂河上前,湊到縣令的耳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
那縣令將信將疑,“你確定,娘娘是這個意思?”
李茂河嘆了一口氣,“確定。”
這位勤嬪娘娘,顯然是不能以尋常女子的眼光來推論她的。
一個身份貴重的嬪妃,會親自到城門來解救災民?
會為了讓屯兵先安置無家可歸的災民,而不處罰他的冒犯?
會讓宮中太醫院的院判,親自給一個平民婦人診治?
他和縣令等人聽到城門那處傳來的消息,便覺著那個受傷的婦人,可能就是方才與自己說話的那位。
那也是個可憐人,丈夫一看就不是個有擔當的人,叫她一個柔弱婦人抱著孩子和屯兵理論。
這樣的一位娘娘,怎麼會是為了來收受外官的禮物而發怒呢?
李茂才是本地極有威望的一位鄉紳,一則年紀和輩分擺在那,二則他為人公正,十里八鄉有點什麼事都喜歡找他。
那縣令決意相信他的話,點了點頭,便帶著眾人趕上前去。
縣衙直進是公堂,陳文心避開了公堂,走到了偏間。
她坐于上首,陳文義陪坐,眾人進來也不敢坐下,只好都在地下站著。
一陣尷尬的靜默。
陳文心終于開口,卻是對著陳文義道:“二哥,咱們這回從京里出來,帶了多少銀子?”
陳文義道:“皇上帶了多少銀子我就不知道了,我的足有二十兩金子呢。”
“我在后宮月例銀子少,只有白露那收著五十兩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