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故作煩惱道:“也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給我放進來那些災民買米糧呢……”
這話一出口,唬得縣令等人連忙跪下。
“娘娘折煞微臣了,救助災民是微臣本分,怎麼能用娘娘和將軍的銀錢?”
陳文心這才悠然瞥他一眼,“這怎麼行,本宮放進來的人,自然自己負責。”
這話是說,他宿遷縣衙門不負責了。
縣令連連磕頭,“娘娘有所不知,上頭是有賑災銀子撥下來的,正該用在這上頭!”
她忽然厲聲道:“正該用在這上頭?本宮為何沒見那些災民得過銀錢?”
看那些災民個個面黃肌瘦的樣子,便知是餓了許久的。宿遷雖然遭受水災,還不至于有錢也買不到吃食的地步。
“娘娘明鑒,微臣昨兒才上任的,微臣一概不知啊。”
那縣令幾乎就要哭出聲了,“微臣是真的不知啊!”
要說不知,那就是扯謊了。不過陳文心也知道,他確實做不了什麼主。
這里比他大的地方官一大堆,他一個代掌縣令,還不是聽上頭的意思做事麼?
“原來大人不知啊,看來,是本宮誤會于你了。”
她笑道:“既然如此,本宮也不必把自己的脂粉錢挪出來了。請大人開倉賑濟,打開城門,讓災民先安置下來罷。”
上頭的意思是,不能讓災民進來。
說是怕沖撞皇上,最主要的還是怕費銀子。
有皇上坐鎮本地,他們還想克扣賑災的銀糧,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樣一來,他們的收入就少了啊……
他一人倒不怕,本來分到一個縣令手里的東西也不多。
可他要是擋了上頭的財路,那還能討得了好嗎?
俗話說縣官不如現管,勤嬪娘娘的位分高,又得寵,他得罪不起。
上頭的大人,他是一樣得罪不起啊……
真是里外不是人,他就不該來當這個什麼代掌縣令!
陳文義看出了他的猶豫,解下佩劍,不輕不重地放到案上。
他把玩著劍鞘上的流蘇穗子,似乎很那穗子很好玩。
縣令跪著的雙腿一顫,頭上的頂戴抖了抖,伏得更低了。
陳文心笑道:“大人若是勉強,也無妨……”
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嬪位金印,命令看守庫房的人打開庫房。
如果有人敢違抗,那就讓京城帶來的兵士強行開庫。
災民還在忍饑挨餓,此刻解決他們的溫飽才是最重要的。
“不勉強,不勉強!”
感覺到身后誰擰了一把他的腰,他吃痛地往身后一看,正是老秀才李茂河。
想到了李茂河的話,他連忙回應陳文心。
第一百零八章 開倉賑濟
宿遷縣的官衙庫房順利打開,陳文心有幸一見地方官衙的庫房是什麼模樣。
只見那倉中糧食堆積如山,直頂到梁下。
她湊近細看,搬米的差役見了,都拱手侍立在一旁。
除了新米的芬芳,還有腐爛的氣息。
陳文義用劍在底下堆的米袋上扎了一個小口,里頭滿滿地流出一些發黑的米來。
“這些是陳米,恐怕有堆積了二三年了。”
糧倉堆得太高,底下的陳米壓著,一直沒有被拿出來,就會產生霉壞。
身后的倉管小吏連忙道:“娘娘、將軍明鑒,兩江之地富庶,糧食充足。偌大一個縣衙倉庫,有些許霉壞也是正常的。”
陳文義收了劍,“那霉壞的米如何處置?”
當然是給災民吃了。
那倉管小吏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句話從嗓子眼里吐出來,又在嘴邊咽回去了。
“霉壞的米,定期會清理,然后丟棄。”
他表情的糾結模樣叫人看著就好笑。
陳文心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一個管倉庫的小吏能有多少權力呢?
何必苛責于他。
況且皇上說了,水至清則無魚。
這句話,她牢牢地記著。
米糧運出陰暗的糧倉,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子麻袋的氣味。
差役用板車或是驢車把糧食運去救濟堂,并給所有的災民登記領糧或是領銀的數目。
按照大清例律,天災中毀損房屋的,傷亡人口的,各有定額撫恤。
比如毀損一間瓦房的,撫恤一兩二錢銀子。失蹤或死亡人口的,大口撫恤二兩,小口撫恤一兩。
由于這些災民都是從臨近鄉間逃來的,目前還不能核實他們的實際損失。
陳文心做主先給眾人發糧食,銀錢先給了一小部分。
等到鄉間洪水徹底退去,這些災民能夠回鄉修繕房屋、重整田地了,再由里正等逐一核實損失。
屆時再把該撫恤的銀錢補齊也不遲。
這個法子得到了百姓的支持,那些城門外的百姓是見過陳文心的,也聽到旁人喊她娘娘。
百姓們也不知道這位是什麼娘娘,口里胡亂叫起來,漸漸就傳成了跟觀音娘娘似的天仙了。
陳文心沒有去那個救濟院,諒那縣令也不敢陽奉陰違。
小李子把外頭的消息傳進來,陳文心聽得失笑。
百姓們都有工夫閑扯淡了,看來是沒有性命之憂了。
陸續往宿遷縣城涌來的災民還很多,救濟堂已經住不下了。
差役在救濟堂附近指揮眾人搭建棚屋,一應的米糧銀錢和救濟堂內先來的災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