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義可是實打實的,一個有軍權的從三品武冀將軍。他掌管著京城綠營,又在訓練一批什麼鳥槍隊。
聽說那鳥槍隊里甚至有個女子,是宮里的勤嬪娘娘從災區宿遷帶回來的一個寡婦,叫做歐陽氏。
提起這勤嬪娘娘,那更是了不得。
她才區區十五歲,入宮不到半年之時就被封為嬪位。不夸張地說,陳/希亥能有今日,大半都靠著這個女兒。
陳文義靠的是自己的軍功,但不可否認,沒有宮里勤嬪娘娘的面子,他有這個本事也未必有這個機會能夠到皇上面前立功。
這一家三人,前朝后宮,深得皇上的信任愛重。
眼看著就是高樓起,隱隱有直逼佟佳氏一族和赫舍里氏一族的氣勢。
但這一家人是朝中出了名的低調,從不在外耍威風,爭長短。
他從前位置還坐得穩的時候,陳文義尚且沒有來求他什麼,難道如今落魄了,陳文義還有什麼需要自己幫忙的不成?
陳文義道:“正是因為大人到了這步田地,我才要來施以援手。”
向明似乎還有些迷醉,他恍然想起,自己七年前參加恩科考試的恩師王熙,曾經提起過陳文義此人。
他們同隨皇上微服出巡,王熙深贊陳文義此人智勇雙全,霽月清風。
莫非,是恩師要他前來相救?
“敢問陳將軍,是王熙王大人請將軍前來麼?”
如果是恩師,他為何不親自前來呢?
陳文義搖搖頭,“王大人與你有師生之名,只是向大人是狀元,何嘗不是天子門生?”
要按這個理來說,皇上也是他的老師。
陳文義道:“王大人與你政見不同,我是替一個與你政見相同之人來的。”
向明的眼睜大,“是誰?他也認為應該開放海關,和西洋交流通商嗎?”
陳文義點點頭。
向明失聲大笑,“我向明也有知己!是誰,他是誰?”
“大人就先別問了,眼下當務之急,是幫助大人保住官職。”
向明道:“我的政見不為皇上所用,那我為官的意義何在?保住這官職又有何用,不過是傀儡!”
陳文義冷笑一聲。
“因為壯志未酬,所以就逃避他嗎?請我來幫助大人的人,若是失去了大人,他才是孤掌難鳴。”
“大人還這樣年輕,難道就這樣放棄自己的一身抱負?”
是啊,起碼他不是一個人,還有人和他政見相同。
雖然陳文義不肯說,但一定是和他交好的某個大臣。
為什麼,他在自己上折子的時候不說出自己的意見呢?
向明想著又笑了,是了,幸好他沒說,否則現在在家中待罪的就是兩個人了。
陳文義冷眼看他,“向大人根本沒醉,還想裝一輩子嗎?”
他怎麼會醉,一個這樣剛正不阿、寧折不彎的人。
他永遠以最清醒的目光,去看待大清的天下,甚至是,更遠的世界。
這是陳文心給他的信里,這樣說道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王熙援手
向明起身,再度給陳文義行了一個端端正正的禮。
這回陳文義沒有還禮,只是親手扶起了他。
“陳將軍需要我怎麼做?”
如何幫助向明,陳文心信中早已說明。
“此事關鍵還在王熙王大人身上。”
陳文義道:“王大人是你的恩師,也是皇上極為倚重的一位大學士。
他的話皇上總是能聽進去的。”
向明道:“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去求見恩師,請他為我向皇上說情嗎?”
“只怕,恩師未必見我。將軍也說了,恩師與我在大清是否應該開放海關這一點上,政見并不相同。”
陳文義點點頭,“雖然政見不同,但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王大人卻很清楚。王大人是什麼樣的人,想必大人也很清楚吧?”
王熙是個中正之人,他明知向明是個剛直之人而非奸佞,又是自己的門生,不應該袖手旁觀。
陳文義又道:“只是大人過于剛直,未免惹皇上和百官厭煩了。如今大人要做的就是讓王大人看到你愿意彎曲的一面,他才會為你向皇上求情。”
彎曲?他向明的人生中,從未彎曲過。
可他想知道,那位請陳文義來幫助他的人到底是誰。
這是他許久以來,遇到的唯一一個和他一樣認為應該開放海關的人。
“大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人是直久了,連如何彎曲都忘了嗎?”
只是讓他在王熙面前和緩一番,并非在世人面前徹底放下他的驕傲。
如果他連這一點都想不通,那只能說,陳文心是看錯了人。
陳文義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在等,等向明的一個回答。
“好,我即刻便去恩師府上拜訪。”
向明下定了決心,他要自救,要想辦法留下來。
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和他政見相同的人,他就不能輕易放棄。
那種孤掌難鳴的滋味,他嘗過,他知道有多麼痛苦。
“慢著。”
陳文義從袖中掏出一封信,信封上的字跡有些幼稚,寫著向大人親啟。
仔細看那字跡,竟然有娟秀清雅的女子氣韻。
向明一時有些錯愕,陳文義為什麼給他一封女子寫的信?
難道他口中所說的那個人,是個女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