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對視,火花四濺。
玉常在一次次地挑釁,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本宮向來這般神色,玉常在大約不懂宮中規矩?本宮身為嬪位是不必對常在笑顏相待的。”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卻是事實。
自來只有下者媚笑侍上,玉常在有什麼資格要陳文心笑著面對她?
玉常在委屈地一拉皇上的胳膊,“臣妾是位分低微,還不是覺著勤嬪娘娘對皇上也沒個笑臉,未免不敬麼?”
陳文心看著皇上,他聽了玉常在這話,眉頭一簇,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胳膊從玉常在懷里拿出。
倘若皇上還顧念半點和她往日的情分,就不會任由玉常在這樣次次挑釁她。
誰是誰非,這殿中諸人都看得清楚,皇上會看不清嗎?
她就要看看,皇上還是要略過此事不提,成全彼此的體面。
還是……
執意是非不分,偏幫玉常在。
皇上抬頭看她。
玉常在一次次挑釁,終于讓她脫下了淡然的面具。
她一向不是心思深沉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能忍得住一次兩次已屬不易,哪里忍得了三次四次?
沉默片刻,皇上終于開了口。
“勤嬪,你是對朕心有不滿,所以不笑嗎?”
這是皇上第一次稱呼她為勤嬪,第一次用這麼陌生的口氣。
因為他寵愛玉常在,所以縱容玉常在對她的挑釁。
為了給玉常在樹立威信,所以拿她來開刀麼?
她竟然淪落為,給別的嬪妃鋪路的墊腳石了。
那日在宿遷縣城,她曾對在城門被丈夫拋棄的歐陽氏說過,“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如今又印證在她和皇上之間了。
就為了一個區區向明,皇上可以待她絕情若斯。
那只能說明這情,一開始就沒有多少。
她凄慘地啟唇一笑,貝齒輕啟,“怎會呢?臣妾見著皇上,自然會笑的。”
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一雙眸子里含著淚水,還執意笑著。
這一瞬間,皇上后悔萬分。
他忽然很想告訴她,這一切其實都不是真的,他并非……
“主子!”
她慘笑著,而后捂緊了心口,徑直向后倒下。
白露跟在身后,嚇得面無血色,趕上前要扶著她。
她晚了一步--
皇上早已大步上前,抱住了陳文心的身子,沒有使她跌落在地。
“念念,念念!”
她倒在皇上懷里,面上慘笑僵硬,流下了一滴清淺的淚水。
眾人還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皇上已抱著她大喊道:“來人,宣太醫!宣呂宗來!”
呂宗是太醫院左院判,皇上一向嫌他貌丑,偏又愛用他。
蓋因這位呂太醫醫術高超,皇上一邊嫌棄,一邊愛才。
南巡之時皇上唯一帶的太醫就是他。
看皇上這麼緊張的樣子,又點名要呂宗前來,實在不像是對勤嬪已經失去寵愛的樣子啊……
這里頭果然有事!
多少雙八卦的眼睛在交互傳遞信號,一副后宮三大謎團就要解開其中之一,甚至之二的表情。
玉常在沒想到陳文心會直接氣到暈倒,這樣來勾引皇上的憐憫之心。
皇上就真的掌不住了,一見著她身子搖晃便沖上去。
她想讓陳文心對皇上徹底失去希望,想讓皇上對陳文心漸漸失去耐心。
她會鍥而不舍地抓住皇上這根救命稻草,讓他慢慢地,再也想不起別個任何女子。
可她現在最煩惱的是,皇上日日夜夜要她陪在身側,卻沒有碰過她。
似乎國事繁忙,使得皇上一直在看折子,見大臣。每次她被召到乾清宮去,最多就陪皇上用用御膳。
要說皇上不喜歡她,那為什麼天天帶著她,還給她那麼多賞賜?
要說皇上喜歡她,為何這大半個月皇上都沒有碰過她?
她自己也摸不透,偶爾懷疑,皇上難道某方面有問題?
那這五個阿哥都是怎麼生出來的?
她有心要引誘皇上,可每一次都會被打斷。
有時是皇上有什麼軍機大事,有時是李德全等人無意闖入。
時間久了,玉常在越發肯定。
皇上,一定有某方面的問題。
所以說,后宮的嬪妃都很少得到皇上寵幸,一個個跟守寡似的。
只有勤嬪據說是很得寵幸的,她怎麼會受寵了一年,肚子毫無動靜?
這些問題在她腦子里重復地轉著,不管怎麼樣,只要她始終在皇上身邊,旁人哪里知道皇上有沒有臨幸她?
她照樣是風光無限的后宮新寵。
現在皇上親自抱著陳文心回翊坤宮,那方才撤了她隨時取用冰山的特權,又是什麼意思?
玉常在一向思維敏捷,現在也有些難以理解皇上的心思了。
她連忙跟上皇上的腳步,捍衛著自己作為皇上身邊人的地位。
好在翊坤宮離長春宮近,這兩座宮殿和承乾宮一樣,都是最鄰近皇上乾清宮的大宮。
當皇上抱著昏迷的陳文心走進翊坤宮,身旁身后還跟著合宮嬪妃之時,翊坤宮的眾人都驚呆了。
沒想到皇上一個月沒邁進翊坤宮的門,這次進翊坤宮,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小桌子,快備茶水冰山屏風,主子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