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貴妃道:“二阿哥身邊的太監嬤嬤不中用,本宮總有法子換一批。本宮身邊的人也要瞧好了,別讓背主忘恩的東西魚目混珠。”
她說話的時候并沒有看向大嬤嬤,只是對著銅鏡端詳自己的眼尾,那里似乎又多出了一絲細紋。
佟貴妃這話,不知是說她要瞧好身邊的人,還是說要大嬤嬤替她瞧好身邊的人。
如果是前者,她當著大嬤嬤的面這樣說,分明是暗示什麼……
大嬤嬤撲通一聲跪下,她越發覺得,佟貴妃是知道了她的小動作。
“大嬤嬤這是做什麼?本宮還要倚重嬤嬤,何必行如此大禮呢?”
她微微笑著,親手扶起了大嬤嬤。
“只是本宮實在憂心,勤嬪要搶我的二阿哥,二阿哥就要被她搶走了……”
大嬤嬤會意,忙道:“主子不必憂心,奴婢替您想辦法。”
佟貴妃安撫地拍著她的手,“嬤嬤,都是我不好,害得嬤嬤受了許多委屈。”
陳文心那麼受寵,現在的玉常在同是。
皇上抬舉某些人,無形中就使沒有受抬舉的佟貴妃降低了尊榮。
大嬤嬤漸漸失去了往日的榮光,所以要克扣佟貴妃給宮人的賞賜,用銀錢為自己謀一條后路。
說到底,可不是她這個主子無用,才讓底下奴才有異心麼?
大嬤嬤這個自小帶她到大的奶嬤嬤尚且如此,何況旁人乎?
她再不做些什麼,只怕這后宮之人,以后會越來越不把她放在眼里。
“嬤嬤想什麼辦法呢?本宮現在只能多求求神佛,希望佛爺保佑……”
大嬤嬤試探道:“娘娘求佛爺保佑什麼?”
“還能是什麼?”
佟貴妃淡淡一笑,“只求佛爺保佑勤嬪,這一病,就再也不要醒來罷了。”
一病不醒?
又不是什麼不治之癥,怎麼會一病不醒呢?
難道……
大嬤嬤脖子一縮,一張干癟的嘴半張在那里,微微哆嗦。
自家主子的意思,是要她對勤嬪下藥,讓她再也醒不過來麼?
她倒的的確確,有個干孫子在御藥房當差。
“主子,主子。”
大嬤嬤跪在地上,磕了一個悶響的頭。
“奴婢一定不會讓主子失望。”
翊坤宮中,皇上在外室看書,時不時就起身想往內室中來。
腳步快要踏進內室,望見她繡床前的屏風,還是忍住了。
她現在需要靜養,自己一個腳步,一個呼吸,都可能打擾到她。
還是別進去吧。
況且,她未必想一醒來就見著自己吧?
他等得越久,手上那本書越發看不下去,也不知道上面寫的什麼不知所謂。
“李德全,再傳呂宗!”
他壓低聲音,吩咐著身邊的李德全。
他越等越焦急,越想越不對。
氣急攻心,為何會昏迷上一整天還未醒來?
是呂宗斷錯了癥,還是她病癥過于嚴重?
還是得再傳呂宗來一次。
李德全用更低的聲音回應皇上,“是。”
他自打在皇上跟前當差,還沒有用這麼低的聲音說過話。
呂宗分明晚膳后才來過一次,現在又叫他來,還不如方才就別叫他去呢!
他心內腹誹,面上卻不敢帶上,轉身便要出去傳召呂宗。
這時,外頭響起了腳步聲。
一個陌生的小太監手捧食盒,站在殿外行禮。
“皇上,勤嬪娘娘的藥到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趁病毒殺
皇上抬眸看了那小太監一眼,李德全便問道:“你是哪個宮里的小太監,叫什麼?呂太醫怎麼沒親自來?”
小太監躬身,低著頭答道:“回皇上,奴才是御藥房的小杜子,呂太醫正在給勤嬪娘娘看藥方子。他說了,娘娘要是喝了這藥還不醒來,那就要重新開一副方子。”
看來呂宗也覺出她這癥狀不對,所以重新斟酌了方子吧?
皇上打量這小杜子一眼,便道:“你就送到內室門口,讓白露端進去。”
小杜子應了一聲是,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食盒,往內室走去。
他的步伐緩慢,看起來是害怕食盒里的藥灑出來。
“等等。”
皇上放下書,開口道:“朕同你一起進去,親眼看著勤嬪喝藥。”
小杜子托著食盒的一手,在底下微微顫抖。
皇上大步趕上來,越過小杜子走到他身前,小杜子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白露聽見了腳步聲,從床邊站起來,便見皇上和一個陌生的小太監走進來。
“皇上……”
他打斷了白露,“不必多禮,先給你們主子喂藥吧。”
白露輕輕頷首,走上前去給小杜子幫把手。
只見小杜子把那食盒輕輕地放在床邊的矮幾上,然后掀開食盒的紫檀色頂蓋,從里頭捧出一個小巧的紫砂藥罐來。
白露正要把里頭的藥倒到琉璃小碗中,皇上竟然伸手過來,掀開了藥罐蓋子。
她一時愣住,不知道皇上要做什麼。
小杜子垂在身側的兩手,細細密密地沁出了汗水。
藥罐子里頭,各種藥材煎的時間長了,顯得黑漆漆的一大團。
白露留神朝里頭看了一眼,隱約看見幾根人參觸角模樣的東西,也并不真切。
她畢竟不識藥理,只不過是看著自家主子病過幾次,隱約認得幾味藥材。
皇上可是極其熟悉藥理的,常常跟太醫們討論病情,增減藥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