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宗捻須,故作深沉道:“要緊倒不太要緊,陳大人已過不惑之年,有這個病癥也是尋常。最重要的還是保持情志舒暢,心境豁達。”
“再者飲食上要避忌肥甘厚味,辛辣酒水。下官再為大人開上些菊花、玄參、天麻和夏枯草等藥,大人按時服用。”
她仔細想了想,呂宗描述的,大概就是類似現代的高血壓之類的病。
陳希亥今年四十又三,在這個時代已經算是中老年人了。
她記得曾經看過資料統計,清朝的人平均壽命是三十七,蓋因醫療條件差的緣故。
可陳希亥不同,他是堂堂朝廷三品官,由太醫診脈開藥。
就算得個高血壓,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她對陳希亥道:“父親要遵醫囑行事,母親要時時勸父親開朗心情才好。”
鄭氏笑道:“現如今你在跟前,你父親還有什麼不放心?這病自然就好了。”
怪道鄭氏說陳希亥這是心病,這還確實就是心病。
只要情緒不過分激動,大抵是沒事的。
“娘娘若無別的吩咐,臣先告退。”
這一家人其樂融融,呂宗十分知趣地行禮告辭了。
聽雨閣外腳步聲此起彼伏,原是小桌子領著宮人們把她的起居動用之物都抬來了。
小桌子快步趕上來,打了一個千兒道:“請主子金安,請諸位大人夫人安好,請小少爺安好。”
眾人都知道小桌子是陳文心身邊的心腹,見他這樣有禮,都笑著讓他免禮。
小桌子起身道:“主子,是不是把您給家人備的禮物先送進來?”
小桌子不說,她險些忘了。
“抬上來罷。”
小太監們從門外魚貫而入,個個高高捧著鋪著紅綢的托盤,上頭是陳文心為家人準備的禮。
那手持禮單的小太監正要高聲唱禮,被陳文心一個眼神阻止了。
這是她送給家人的禮物,不是賞賜。
她不希望由太監來唱禮,然后她的家人再一一跪下給她磕頭謝恩。
她朝白露看了一眼,白露會意地對太監們道:“放在桌上吧,不必唱禮了。”
面前這張紫漆描金山水紋海棠式圓桌極大,差點還是擺不下那麼多的禮。
白露先端起一個托盤,上頭是一個卷軸模樣的東西,不知道是字還是畫。
“皇上說這是懷素真跡,我也看不懂,特送來父親相看。”
陳希亥眼前一亮,他是最喜歡這些古玩字畫的,尤其是草書。
懷素是和張旭都是草書大家,有顛張狂素之稱。
白露白霜二人上前將那字畫展開,陳希亥細細地看了許久,才道:“這的確是懷素真跡。你們看,這下筆連綿不絕,鼓蕩而下,又不離魏晉法度。”
眾人看去,只覺這字跡千變萬化,狂放不羈。
陳文仁道:“盛唐有書記載,懷素運筆迅速,如驟雨旋風,飛動圓轉。隨手萬變,而法度具備。”
“今日一見,所言非虛。”
陳希亥簡直愛不釋手,恨不得將那卷軸上每一個字的筆畫都看進腦中,牢牢記住。
陳文心又把給鄭氏和曾氏的頭面送上,一套頭面包含挑心、頂簪、掩鬢、小插和分心等。
若是一整套戴起來,格外華麗高貴。
鄭氏的是金嵌寶石鳳凰紋樣,曾氏的是金嵌寶石蝴蝶趕花紋樣。
各自都十分符合年紀和氣度,鄭氏的雍容,曾氏的嬌艷。
女子對于首飾總是難以自持的,更何況是曾氏這樣青春少艾的新婦呢?
她不禁從一套金嵌寶石蝴蝶趕花頭面中,拿出正中的那枚纏花蝴蝶挑心。
金絲纏花,靈動精致。
蝴蝶的兩翼展開,金底鑲著各色圓潤的燦爛寶石,紅藍相間,華彩奪目。
她嫁入陳家前就被封為四品誥命,成親那日就有鳳冠霞帔的殊榮,羨煞世間多少女子。
那時榮耀的鳳冠,也不及眼前這套金嵌寶石蝴蝶趕花頭面精美。
第一百七十四章 短柄火槍
曾氏有些局促不安道:“這頭面如此貴重,我怎敢受呢?”
陳文心拉著曾氏的手道:“大嫂嫂喜歡就好,這也算不得貴重,咱們這樣門第是當得起的。”
這些復雜的頭面皆為赤金打造,一套足有三五斤重。多是用在儀典上戴的,尋常也不戴這些。
陳文心嫌這些東西沉重,非必要絕對不戴。
偏偏皇上又賞賜了許多,內務府還時不時地敬獻。
翊坤宮的庫房里存了許多套,想著家中還有母親和大嫂嫂,她們或許會喜歡,就挑了兩套不逾制的帶回來。
曾氏又是喜歡,又是惶恐。
她眼中那種欣喜難以掩飾,鄭氏也曾年輕過,如何不知她此刻的情緒?
她給自家大郎使了一個眼色,陳文仁便上前柔聲勸曾氏道:“念念一番心意,你就別推辭了。喜歡就收下。”
陳家不興那套推來讓去的,顯得十分客套。
曾氏便收下了,含羞道:“那就多謝姑奶奶了。”
她送給陳文仁的是一柄寶劍,陳家打從陳希亥起都善用劍,而非用刀。
這柄劍長約二尺,通體烏黑反光,只劍穗系著一點朱紅。
那冷冷的光芒,仿佛可以讓人看見劍鞘之中,藏著一只怎樣的鋒利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