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微微一愣,想明白了這話,不發一言。
鄭氏所說的,不就是古代女子的三從四得之婦道嗎?
為人妻妾,不妒不躁,以端莊嫻雅的容貌取悅于丈夫。
她是一個人,不是一樣東西。
她來自于民主平等的社會,絕對無法接受這種男尊女卑的思想。
她表達自己的感情,維護自己的尊嚴,她沒錯。
陳文心道:“如果父親納妾,母親會絲毫不傷心,不在意嗎?”
禮教約束著女子身為人的權力,但這種不公并不會使所有女子妥協。
鄭氏聞言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她年紀已大,假如陳希亥納妾,必然是青春貌美的少女。
年少女子連她看著都喜歡,陳希亥怎麼會不喜歡呢?
到了那時,陳希亥還會天天陪她用膳,有空就坐在她房中說話嗎?
只怕他的時間,就要分一大半去給那些年輕妻妾了。
那些妾侍自然要做出許多花樣來,使得家宅不寧……
她時常和其他官宦人家的夫人談天時,她們總會說到家里的那些姨娘,是多麼不安分。
有的成立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家中老爺。
有的借懷孕或是生了兒子,就來要正房大夫人的強。
也有的互相爭寵,天天雞聲鵝斗……
她們常常羨慕鄭氏,羨慕陳希亥身邊沒有妾侍,鄭氏不需要應對那些姨娘。
假如陳希亥納妾,那她寧愿陳家不曾發跡,還像從前陳希亥做二等侍衛一樣得貧寒。
鄭氏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大跳,她怎麼會寧愿陳家落魄貧寒,也不愿意陳希亥納妾呢……
陳希亥咳嗽了一聲,道:“既然這邊沒事了,就散了吧,讓念念好好休息。”
有呂宗待在念心園替陳希亥調養,他的身子也好多了,面色也不再難看。
當然,陳文心現在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過得舒心自在,才是他最好的良藥。
眾人都離開了聽雨閣,陳文心拉住了走在最后的陳文義。
“二哥,你來。”
她命白露把納蘭玉露和郭絡羅明鴛送來的禮物取來,給陳文義看。
白露顯得有些不情不愿的,這兩個小姐明擺著對陳文義有意思,難道自家主子真的看中了他們之間的某一個?
陳文心看著白露的神情,不禁暗暗好笑。
白露走后,她對陳文義擠擠眼。
給了他一個,你看見了吧白露多喜歡你啊她平時可不會這個樣子的眼神。
陳文義白了她一樣,眼神里赤裸裸地寫著,這天下喜歡我的女子多了去了我還能一個個都收下嗎?
陳文心一下子被如此自戀的二哥嚇壞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露把那兩份禮物取來,一份是納蘭玉露送來的,是算學古籍。
其中不乏生僻的連作者都不詳的本子,也有些是她親手抄寫的孤本。
陳文義點點頭,不由贊道:“納蘭小姐是下了心思的,這本字跡如此工整娟秀,想必抄寫的速度很慢。”
寫得慢,費的時間自然就更多。
而且陳文心與西班牙使臣比試算學得勝,皇上親自命她教導阿哥們學習算學,這些算學的古籍對于她來說是正好合用的。
陳文義這一贊,白露險些手抖。
他竟然稱贊了納蘭小姐,這是喜歡她的意思嗎?
他面不改色,又看了看郭絡羅明鴛的禮物。
竟是一件她親手制的披帛。
披帛是由薄紗羅制作,一端固定在半臂的胸帶上,再披搭在肩上或臂彎處。
一件披帛長達兩三米,從身上垂到身后,顯得十分飄逸唯美。
--這東西滿人是不用的,只有漢服搭配中用得到。
尤其是唐朝的女子,齊胸襦裙外搭配這樣一件披帛,飄飄欲仙。
郭絡羅明鴛一個滿洲女子,竟然會親手制作這等漢服配飾,可見其心意。
這下陳文義不說話了。
他夸贊了納蘭玉露,而對郭絡羅明鴛的禮物選擇沉默,白露以為他是對納蘭玉露更有好感。
陳文心所想正好相反,他應該是對郭絡羅明鴛好感多些。
她故意道:“這兩份禮物啊,幾乎是同時送到聽雨閣。而且兩份禮物都這麼有心意,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禮好了。”
禮尚往來,人家給她送了禮,她自然是要回饋的。
但這兩個小姐顯然是為了陳文義才給她送禮的,她的回禮,或多或少能代表著她對兩個小姐的取舍。
甚至是代表陳家對兩位小姐的心意,乃至--
是陳文義對兩位小姐的心意。
所以她沒有擅自做主回禮,覺得應該問問陳文義再做定奪。
陳文義瞧她面色,便知道了她的想法。
“這有什麼不好回的?你入宮許久,大大小小的禮收得還少嗎?區區兩個未出閣的官家小姐,按例回禮便是。”
陳文心有些泄氣,他沒有任何特殊的示意,說明他對這兩位小姐都沒有興趣。
看著她泄氣的模樣,陳文義不禁笑道:“怎麼,你就這麼急著想讓我迎娶一位你的二嫂嫂?”
她點點頭。
是有些急,陳文義花蝴蝶似的一個人,京城這萬花叢都為他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