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玉常在那小狐媚子那樣的叫聲,可見她和皇上的感情是很好的……
無論白霜怎麼拉她,她都不肯回到方才的正殿廊下。
“我們換個地方避雨,不去那……我不想去那。”
陳文心喃喃著,反拉著她們兩往外走。
“好好好,我們去別處避雨。”
白露想著,與其在這雨里僵持拉扯,不如到別處去。
只要別讓主子再多淋雨就好。
主仆三人相攜著往外走去,沒有注意到身后的殿中,一張女子的面容靠在窗邊,帶著詭異的笑。
那人正是玉常在。
她站在下著雨的窗前微笑著。
她在看,看陳文心主仆三人在雨中狼狽的身影。
她在笑,昔日那個盛寵無雙、羨煞世人的勤嬪,也有今天。
同樣是在笑,這個勤嬪可真是愚蠢,連進來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枉費她衣服都脫了,還想著要是陳文心進來,她就演一出獨角戲給她看呢。
就算她敢進來,恐怕只要看見她身子,就會嚇得無暇去看皇上在不在了吧?
愚蠢的女人。
其實皇上根本就不在這。
從十三歲那年換回一頭綿羊,到如今這麼些年來,她最拿手的也就是這個了。
塔娜從身后走上來,在她身體披上了外裳。
“主子,小心著涼。”
這盛夏的天氣,有什麼著涼不著涼的呢?
玉常在轉身盯了塔娜一眼,心里明白塔娜是不想看見她這樣。
她淡淡地哼了一聲,肩膀一抖,甩開了塔娜披在她肩上的外裳。
就算連奴才都看不起她,那又如何?
皇上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權力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她可以為此不擇手段,哪怕成為一個人人唾棄的女子。
那又如何?
成王敗寇,只要她勝,沒有人會知道她的黑暗歷史。
自她爬上自己親生父親的床后,那些從前為她換來綿羊的男人,已經全都死于非命了。
她不能讓那些人留下活口,將來阻礙自己的飛黃騰達之路。
這就好像,她的嫡姐也必須死一樣。
她嘴角勾起笑意,想殺陳文心不容易,不過她也不需要陳文心的命。
只要略施小計,讓她對皇上絕望,讓她自動走開就好了。
皇上的心中最愛還是她,否則也不會遲遲不碰自己的身子,讓她一身媚術無處施展。
只要挑撥陳文心和皇上之間的關系,假以時日,皇上一定會喜歡上她的。
她這樣做也不單是為了讓皇上寵愛自己,也因為--
她討厭陳文心。
她最討厭這種天真無知的大家小姐,只會說什麼情啊愛啊的,皇上不愛她她就傷心欲絕。
情啊愛啊,能值幾兩銀子?
只有這些無知的大小姐,才會把情愛看得這麼重。
憑什麼她可以有底氣只要皇上的愛,不要其他?
瞧她打扮得那副素雅的模樣,便知她不慕榮華富貴,只圖安逸享樂。
她什麼心思都不用花,皇上就會待她百般好,她母家父母兄弟也會為她種種考慮。
而她靈玉呢?
她從小就看著嫡母和嫡姐的臉色過日子,后來被發配到偏遠的帳篷去,連肚子都填不飽。
她的生活中沒有感情,只有陰狠算計。
十三歲之后,她的世界里便是骯臟的、肉體的糾纏。
那些男人身上腥臭的氣味,壓在自己身子上的沉重,和撕裂的痛苦。
都讓她像一團臭蟲,又像一團糞蛆。
骯臟到自己都看不下去。
而陳文心這樣無憂無慮的清白女子,高高在上,受盡寵愛。
哼,最可厭了。
白露攙扶著陳文心走出清華園正殿,左右顧盼,發覺雨勢太大根本就看不清路。
隱約記得左邊似乎有一處樓閣,可以去那邊先避避雨。
她便扶著陳文心到往左邊走去,果然看見了一處二層小樓,后有曲折回廊相接。
“主子,咱們到回廊上避避雨。”
三人走到那回廊之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濕透,直往下低著水。
陳文心的發髻都被雨水打亂了些,發釵也稀松起來。
她忙讓白霜把陳文心的發髻先收拾好,幸好她平素不愛脂粉,被雨淋了才沒有花一臉妝。
回廊上光線昏暗,想來是不常有人至的所在。
白霜自顧自抹了一把手上和面上的雨水,又把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替陳文心整理發髻。
“這可怎麼好,外頭雨這樣大,這里連個人影都沒有。主子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這樣坐著可不成。”
白露著急地四處張望著,忽然看見回廊遠處有鮮明的燈火正在靠近。
“太好了,有人來了。”
她喜道:“先讓主子找個地方換身衣裳也好。”
陳文心看向白露手指的那個方向。
那處燈火甚多,一團簇擁在一起向著她們這邊走來。
她狐疑道:“這回廊盡頭不過一間黑逡逡的小樓,我看那些人,多半是專程朝我們來的。”
這回廊曲曲折折,那一大簇燈火不偏不移朝這里移動,怎麼會是巧合呢?
她這樣一說,白露和白霜也警醒了起來。
那團燈火走近,隱約可見是一堆宮女太監,簇擁著一位盛裝貴婦走來。
陳文心冷冷一笑,“呵,佟貴妃在這里等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