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心忽然想到,大嬤嬤被佟貴妃冷落,身份一落千丈,心中必然有怨懟。
而她是佟貴妃的乳母,佟貴妃是她自小看到大的。
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佟貴妃的想法,也更了解她的污點。
白露詫異道:“什麼大嬤嬤?”
陳文心道:“你還記得御駕初至清華園那日,大嬤嬤來傳佟貴妃的話,她是什麼態度麼?”
白露想了想,道:“大嬤嬤是宮中最有體面的老嬤嬤之一,不過她那日來傳話,態度還是挺恭敬客氣的。”
連小鎖子這樣在清華園里伺候的小太監,都敢來羞辱陳文心了,大嬤嬤的態度的確可以算得上是很難得的。
白露道:“主子的意思是,大嬤嬤有意向咱們示好麼?”
陳文心搖了搖頭,“還不到示好那個地步。只是她在佟貴妃面前地位不如從前了,自然要為自己多打算打算。好歹將來佟貴妃把她掃地出門,不至于有太多人來順帶踩一腳。”
而她現在身份尷尬,不像寵妃不像棄妃的,戰戰兢兢之下的大嬤嬤,自然不敢怠慢她。
寧可把她當寵妃來對待,也不要誤把她當作棄妃來為自己日后埋下禍根。
“不過,大嬤嬤如今在佟貴妃面前不得臉,連小丫頭都敢踩到她頭上了。我瞧著她也是可憐,你就想法子,替我送些禮物給她罷。”
白露畢竟是深諳后宮之道的老人兒,被陳文心這麼一說就明白了。
主子并非是真的同情大嬤嬤,而是大嬤嬤現如今的處境,最容易被收買。
佟貴妃對主子又屢屢出手,她們先收買了大嬤嬤,日后總有用處。
哪怕收買不了,只是讓大嬤嬤記她們一個人情,在日后與佟貴妃的爭斗中也會有裨益。
白露笑道:“主子真是高明!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宮里有哪個嬪妃敢去收買佟貴妃身邊第一把手!”
佟貴妃恐怕也不會想到。
她會以為大嬤嬤敢背著她貪污些銀子下來,但絕不會想到大嬤嬤有膽子背叛她另投別座山頭。
那是她從小依賴到大的乳母,是她的半個娘。
習慣性思維,會使得佟貴妃對大嬤嬤不設防。
就好像玉常在演的那一出,讓陳文心徹底相信了她是在和皇上云雨一般。
在陳文心和白露等人的習慣性思維中,后宮嬪妃會勾心斗角,會明爭暗斗。
但絕不會如此奔淫無恥。
她們就栽在這種習慣性思維上了,現在陳文心也想利用此,來擺佟貴妃一道。
佟貴妃自打鳳印被收走之后,就開啟了整日吃齋念佛的模式,仿佛除了佛經什麼也聽不見。
惠妃是個省事的,清華園中嬪妃齊聚,越發沒了管束。
尤其是玉常在、宜嬪和定常在這幾個,越發不成體統。
整日里穿紅著綠,雞聲鵝斗,變著法兒討皇上的歡心,一邊互相踩踏。
說來也怪,皇上自打到了清華園后,便不再日日把玉常在帶在身邊了。
雖說還是寵愛,卻不比在宮里的時候了。
他住在觀瀾榭中,更是不允許任何一個嬪妃在觀瀾榭留宿。
偶爾皇上臨幸嬪妃,也只是在她們各自的院子里。
少了佟貴妃的管束,幾個阿哥們也活潑了起來,可以在園中玩鬧。
這日師傅講完學后,捻著胡子說了一句,“好久沒見著勤嬪娘娘來給阿哥們授課了,老夫這正有幾道算學題目想和她探討探討呢。”
大阿哥想了想,對師傅道:“師傅,能不能讓我瞧瞧,是什麼樣的題目?”
大阿哥十分好學,聽說題目難解,讓師傅都想和陳文心探討,便想拿來琢磨琢磨。
師傅捻著須笑道:“大阿哥好學心切,自然可以瞧瞧。只是我有一句話囑咐阿哥,這題目過于難了,阿哥如今年紀還小,就算解不出來也不必介懷。”
大阿哥在學業上有種一根筋的別扭勁兒,非要弄明白他不明白的東西。
對于師傅們而言,看到學生如此好學,自然欣慰。
可久而久之他們就發現,一旦大阿哥解不出難題來,就會陷入痛苦之中。
他迫切地希望自己學會所有的知識,對自己的要求過高了,這也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師傅要特意叮囑大阿哥一句,說那題目超出他們的學習范圍了,就算解不出來也很正常。
二阿哥也道:“師傅,我也要一份瞧瞧。”
師傅的胡子抖了抖,抬眼瞧了瞧二阿哥,“二阿哥的年紀就更小了,更不必解這等難題。”
二阿哥從前頑劣不堪,在陳文心來給他們授課后才好了一些。
這好了一些的程度,絕對還沒有到能解師傅都解不出來的題目的程度。
所以師傅干脆連題目都沒有想給他。
二阿哥撇撇嘴,“我才不是想解題呢,是我要去看望勤額娘,正好能把題目給勤額娘瞧瞧。師傅方才不是說想和勤額娘探討嗎?要是現在不想了也罷了。”
聽到二阿哥說要去看望陳文心,師傅眼前一亮。
“好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忙把題目拿出來給了二阿哥一份,“若是勤嬪娘娘還病著呢,阿哥就請她留著看看吧,病中解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