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嬪,終究是不一樣的女子。
李德全深深一躬,“娘娘,請。”
一乘攆轎從念心園抬入清華園,一直到觀瀾榭院中。
她緩緩地下轎,看向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宇,恍若隔世。
她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而后徑直繞到正屋后頭,那里是布滿彩色紗幔的水榭。
紗幔在夜風之中飄飄蕩蕩,色彩明艷,襯著碧青色的湖水別具特色。
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小跑著向著那處水榭而去。
層層疊疊的紗拂過她的面頰,那細密的觸感,叫人微微發癢。
她索性閉上了眼睛,順著紗幔的拂動方向,慢慢地向前走。
“小心!”
她腳下一個懸空,身子不穩就要掉入水中,腰肢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攬住了。
她嚇得忙回頭去看,身后之人,竟然是皇上。
依稀還是從前的眉眼,雖然像隔了大半生一般,終究還是那麼熟悉。
他濃眉如劍,雙目似星,豐神朗俊,又多了一絲滄桑。
那些宮人和她說了那麼多,宜嬪、玉常在、定常在。卻沒有一個人告訴她,皇上瘦了。
他瘦得下頜骨的線條顯得越發剛硬,側臉若刀削斧刻一般,耳后還有一點小小的圓形疤痕。
那是他幼年天花留下的印記。
皇上也盯著她的面容看,而后苦澀一笑,“你受苦了。”
她有滿腹委屈,有萬般無奈,在聽到這句話之后,也得到了寬慰。
她輕聲道:“皇上瘦了。”
他仿佛被這一句話刺激到了似的,將陳文心的手貼在自己的面上,急切道:“你可知,朕日思夜想,一直在等你回來。”
觀瀾榭的一切都和從前沒有變化,他也沒有讓任何嬪妃來這里,一切都保持著原樣等陳文心回來。
她眉頭輕皺,“不是皇上為了大計,而將我冷落的麼?”
一開始,皇上是因為向明之事,對她有怒氣。
而后科爾沁達忓爾王爺的一封書信,徹底激怒了皇上。
他決意用玉常在的不貞來完成一個朝堂大計,順便刺激陳文心一下,讓她能放軟態度。
他是皇上,他生氣了,陳文心不該來哄他嗎?
沒想到她真的那般傲氣,寧可失寵,也絕不去乾清宮求見。
而陳文心當時憋著一股在揚州的氣,舊怒未平,新怨又起,她更不會主動低頭服軟了。
兩個人像頂牛一樣互相僵持著,讓皇上連把玉常在一事的真相告訴她的機會都沒有。
直到惠妃壽辰,她氣急攻心,一病如山倒。
皇上允準她出宮省親,也省得讓她在宮中看玉常在的臉色,并且授意大理寺左少卿把海宏之事通過曾氏告訴她。
這已經是皇上最大的讓步了,讓陳文心知道自己并非變心,只是有大事要辦。
外加一點點賭氣罷了。
本來一切就此安然了,誰知道佟貴妃和玉常在勾結起來,又鬧了雨夜里那一出。
陳文心再次病倒,讓皇上后悔不迭。
單是撤了佟貴妃掌管后宮之權,他還遠遠不能解氣。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還是陳文心。
“朕不去找念念,念念也不來找朕,到底是誰冷落誰?”
陳文心驚訝地看著皇上心痛的模樣,他的意思是,是她冷落了皇上……
她反駁道:“我以為皇上為向明一事生氣了,不想理我,我才不去找皇上的。”
向明一事,她雖然沒告訴皇上,但也沒存心隱瞞。
皇上后來想通了這一點,便不氣她了。
她若有心隱瞞,不會留下那麼多破綻讓皇上輕易看出來。
皇上也是沒了脾氣,嘆道:“分明是你惹朕生氣了,你不來哄朕,還敢拿喬?”
被皇上這一說,好像此事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了。
第二百零一章 重歸于好
她不服氣道:“可皇上后來寵愛玉常在又怎麼說?那時皇上還沒有讓我知道玉常在之事是皇上的設計,我既已失寵,哪敢討人嫌?”
皇上無奈地摟住她,“是朕不好,朕心里也賭著氣,沒早些派人告訴你這件事。”
這也是皇上最后悔的,若非為他和玉常在的關系,陳文心也不會氣急攻心。
她很想開口指責皇上,可她能說什麼好呢?
指責皇上沒有派人告訴她玉常在之事?她自己也在賭著氣,憑什麼不許皇上賭氣呢?
說到底,若非有向明之事作為開端,引起了他們兩之間的嫌隙,后來的事情就不會那麼復雜。
幾句話溝通清楚就能解決的事情,他們兩個人死活不相讓,不肯溝通。
皇上又道:“你明明查到了玉常在的不妥之處,為什麼也不告訴朕?”
只要想到自己的嬪妃里,有一個如此奔淫無恥之人,他就覺得不寒而栗。
陳文心一時被嗆得無法回應,這事是她的不對,這麼大的事情她用來和皇上賭氣。
要是皇上被玉常在所傷,這賭注就太大了。
她嚅囁道:“我不是想著,我能查到的,皇上肯定也能查到麼……”
這個理由實在不算高明,萬一皇上沒查到,真的被玉常在蒙蔽了怎麼辦?
說到底,她的確是賭氣。
皇上也不想追究這些,他摸摸陳文心的頭,繼續把她摟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