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陳文心像炸了毛一樣突然跳起來。
“怎麼了?”
皇上驚奇地看著陳文心掙脫了他的懷抱。
她皺著眉,怒氣沖沖地看著皇上,“二阿哥說,皇阿瑪教他,頭不能讓旁人摸。這一摸了,地位就低下去了。”
皇上一愣,良久才想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朕將你視作低人一等的,玩物?”
他皺緊了眉頭,“你可還記得,去年也是這個時候。你和陳文仁說了什麼,氣得朕好幾日沒理你?”
陳文心一回想,恍然大悟。
那時是陳希亥剛被封為一等侍衛不久,陳家正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時。
她為了告誡陳文仁不可過于張揚,便說了一句氣話,說她不過是皇上的玩物,這富貴不會長久。
皇上聽小李子復述了這話,傷心得好幾天沒理她。
后來還是她在馬上吐了,皇上來看望她,兩人把話說清楚了才和好的。
假如皇上待她真的是這個意思,當初就不會氣成那樣了。
皇上怒氣沖沖道:“二阿哥為何和你這麼說,是你摸他的腦袋了嗎?二阿哥是不是讓你摸了?”
陳文心傻傻地點點頭。
“二阿哥是朕的嫡子,你以為,如果朕告訴他的是這個意思,他還會乖乖地任由你摸嗎?”
二阿哥是天之驕子,旁人不知道,陳文心卻清楚得很。
——他是皇上屬意的太子人選。
憑二阿哥的性子,他怎麼可能會任由自己成為一個嬪妃的玩物,低她一等呢?
陳文心全都明白了,她真的是誤會皇上了。
也許自從揚州那件事以后,她就一直在用惡意去揣測皇上的言行,所以看到的皇上處處都不對勁吧?
在揚州之時,她明確表明了自己的貞潔,皇上卻還是選擇了跟蹤她探聽她和柳嵐的對話。
“二阿哥沒把朕的話和你說全,朕小時候,皇額娘也這樣摸過朕的頭。朕覺得很溫暖,所以每次看見你的小腦袋低在朕身前,總會忍不住伸手去摸。”
這樣暖心的一個動作,也不知道陳文心為什麼會想到惡意的地方去。
這數月以來的種種誤會都解開了,最后還是皇上先妥協了,找來陳文心告訴她一切。
最終,他們倆的僵持之中,還是皇上輸了。
一直以來,她可以直接面圣的權力都在,只是她從來沒有想來找他說清楚。
乾清宮的大門一直為她敞開,只是皇上望啊望啊,怎麼也沒見她來。
皇上如此待她,已經足夠坦誠,足夠退讓了。
她決定,把自己一直以來的心結袒露給皇上。
“既然如此,在揚州之時,皇上為何不信我?”
她淚眼朦朧,“為何在審訊過逆賊諸人之后,皇上還要跟著我回到牢房,探聽我和柳嵐的對話?”
皇上自然不知道,那是陳文心的有意設計。
他只以為,是事后陳文義告訴她的。
原來,她心里一直在耿耿于懷這個啊……
皇上苦笑道:“所以在回京路上,你似乎并無不悅,都是裝的是嗎?”
原來她心里分明還在為此事而怨恨自己,卻裝出一副原諒了自己的樣子。
她扭過了頭,“您是皇上,臣妾不敢心有怨懟,只怕觸怒龍顏。”
皇上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她。
夜風習習,將紗幔吹拂在人面上,又無力地垂下。
風起云落,皆是人力難以改變之事。
良久,皇上道:“朕承認,那時朕很想有一萬分的確定,能確信你未曾失節。哪怕少了萬分之一分,那都不算完全。”
“朕不該疑心你,可朕就是不想像你一樣,心里存著懷疑,壓抑著自己真實的感受。”
他相信陳文心,更相信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明明有機會可以確切地聽到他們的對話,證實陳文心的清白,他為什麼不聽?
難道要讓那萬分之一的不信任,在將來的日子里成為挑起某些爭端的導火索嗎?
“哪怕你當時騙了朕,朕也不會傷害你。而朕想得到一個更加確切的答案,并非是懷疑你。”
皇上在心中存疑的時候,會直接了當地去證明。
陳文心呢?
她驕傲地縮在自己的領地里,假裝不在意,好像一切都明了。
這樣就造成了誤會。
她誤會皇上和玉常在,誤會皇上喜歡摸她后腦的含義。
那都是因為她片面地相信了某些言論,而不肯去證實。
皇上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嘆道:“朕沒有完全信任你,是朕的錯。你又何嘗信任朕?為什麼你一次都不肯踏進乾清宮聽朕解釋解釋,為什麼你只聽到玉常在的聲音,就斷定朕和她……”
“那朕,是不是也該為你的不信任而拒你于千里之外?”
她著急解釋道:“我真的以為,我……”
她解釋不下去了,是她懷疑了皇上的用情專一,甚至懷疑皇上昏庸,被不忠貞的玉常在迷惑。
她都能這樣懷疑皇上,皇上就算曾經懷疑過她那麼一次,又能算什麼呢?
至多,他們兩該被各打五十大板。
而皇上的心思比她成熟得多,他斷不至于因為陳文心的懷疑,而喪失對她的情意。
她是女子,在感情中難以做到完全理性的判斷,這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