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過于冷靜精明,反而說明她對自己并非真情。
從初見至今,不過是一年多的日子。
哪有夫妻之間,從一開始就能做到完全彼此信任的?
總是要慢慢地磨合,從爭吵和懷疑,誤會和不解之中,慢慢找到最適合他們的相處模式。
皇上不怕她吵,就怕她不吵。
就像南巡回來的時候,她心里對揚州一事耿耿于懷,卻裝作不在意。
那種子埋在她的心里,漸漸生根發芽,讓她對皇上漸漸越來越不信任。
如果她在揚州之時就把這事對皇上發難,氣惱他不信任自己,撒潑打滾任意妄為。
那這股氣發泄出來了,他們的感情反而會更好。
陳文心沒有選擇爭吵,使得她心中對皇上的誤會越來越深。
皇上握住她雙肩,定定地看著她,鄭重道:“念念,朕現在和你道歉。朕請求你,原諒朕一次好嗎?”
這是皇上這一生,第一次用請求這個詞。
只希望他摯愛的女子,能夠原諒他。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皇上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她無法再質疑皇上待她的真心。
仿佛一場傾盆大雨過后,云銷雨霽,彩徹區明。
“玄燁,我也和你道歉,你別生我的氣好嗎?”
她抽抽搭搭的模樣,看得皇上發笑。
“勤嬪娘娘不生小人的氣,小人感恩不盡。”
皇上裝模作樣地給她行禮作揖,她總算是消氣了,也不一口一個皇上地叫他了。
他湊到陳文心耳邊,輕聲道:“娘娘不生氣了,晚上能不能駕臨觀瀾榭,用一餐賠罪宴?”
她眼前一亮,“吃什麼?”
皇上忽然覺得自己實在愚蠢,何必百般解釋,千般討好?
對于陳文心,果然還是美食最不可辜負。
他方才先讓人把膳食擺上,也許就不用費這麼多口舌才哄好她了……
第二百零二章 腦子有坑
這夜,皇上一向不許其他嬪妃留宿的觀瀾榭,竟然傳出了說笑之聲。
有路過觀瀾榭附近的宮人好奇地議論起來,就連湖對岸的清溪書屋那邊,都看到了觀瀾榭的燈火今夜格外明亮。
“難道,皇上讓哪位主子在觀瀾榭留宿了嗎?”
一個嬤嬤站在窗邊,朝著湖對岸望過來,自言自語道。
四阿哥捧著書坐在書桌前,見嬤嬤站在那里自言自語,便問道:“嬤嬤,你說什麼?”
那嬤嬤被四阿哥一喚,才回過神來。
她行了一個福禮,“奴婢看皇上的觀瀾榭那邊,今夜似乎格外熱鬧呢。”
四阿哥放下了書,狐疑地湊到窗前來看。
那處觀瀾榭原是陳文心住的地方,四阿哥一直覺得,皇上住在那邊還不許別的嬪妃住,就是為了陳文心。
如今聽說觀瀾榭似乎除了皇上還有旁人進去,他自然要來看一看。
嬤嬤道:“看方才好幾個小太監捧著食盒進去,里頭恐怕是皇上在用膳呢,只是不知道誰人作陪。”
四阿哥腦袋一歪,“一定是陳額娘。”
嬤嬤笑了,都知道四阿哥和勤嬪娘娘感情好,沒想到好到這個地步。
這要是不知道的人,恐怕還以為他們兩才是母子呢。
“四阿哥怎麼知道里頭是勤嬪娘娘呢,難道勤嬪娘娘告訴你了?”
也不對啊,四阿哥最近可沒有和勤嬪那邊有聯系,上一次去念心園看望已經是半個月前了。
四阿哥很自信,“嬤嬤不相信?試試就知道了。”
嬤嬤一愣,“這怎麼試?”
四阿哥清了清嗓子,對著窗外的湖面,大聲地吟誦了起來。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他的聲音格外地大,嬤嬤有些擔心道:“阿哥,這樣會不會攪擾到皇上?”
他本來就是想讓觀瀾榭那邊聽見他的聲音。
四阿哥繼續大聲吟誦,“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觀瀾榭那邊,皇上和陳文心果然聽見了這吟誦之聲。
陳文心驚訝道:“這是,四阿哥在念書嗎?”
皇上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來,“念書需要這麼大聲嗎?四阿哥這鬼靈精。”
她想起了去年就是在這,她把四阿哥從佟貴妃的毒手中救出。
那時四阿哥就是借著隔湖大聲呼喊,來引起她的注意的。
看來四阿哥現在大聲念書,還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吧?
皇上說的沒錯,四阿哥果然是個鬼靈精。
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
秋風乍起,邊關的馬市就要結束貿易,玉常在的事情就可以解決了。
皇上不必再瞞著人,她也不必再演棄妃了。
事實上,皇上最近已經表現出了對玉常在的些許冷落,沒有從前那麼恩寵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扉,四阿哥的聲音更加清晰地傳入耳中。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
遠處的清溪書屋一扇小窗前,果然立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邊上還有一個似乎是嬤嬤一樣的身影。
見著她這邊窗扉打開,那邊的讀書聲戛然而止。
陳文心抬起手,對著那邊揮了揮。
四阿哥歡欣雀躍起來,“嬤嬤,你看見沒有?我說了是陳額娘。”
嬤嬤的確看見對面觀瀾榭打開了窗,一個女子的身影走到窗前,沖著他們這邊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