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梳的發髻獨特,并非滿清女子慣用的兩把頭,而是一個不對稱的發髻。
發髻在腦后向著一邊斜斜逸出,這是漢人女子的發髻。
而在皇上跟前著漢服、梳漢髻,合宮里似乎也只有勤嬪有這種特權。
前段時間定常在往皇上跟前湊得勤,聽聞有一回,定常在求見皇上,穿著一身仿造勤嬪的衣裳制的漢服。
只是她做的款式更加大膽,兩條胳膊都是透明的薄紗,胸前一片袒露。
皇上一見就生氣了,責罵她婦容不整。
定常在還振振有辭,說她這是仿盛唐時期的齊胸襦裙。
她哪里知道,陳文心一開始制作漢服的時候,皇上就否決了這一種款式呢?
這畢竟是大清朝,不是民風開放的盛唐,齊胸襦裙過于暴露了。
定常在吃了一個憋,又回去研究漢服款式去了。
陳文心看見四阿哥也拼命地朝她揮手,不過沒有喊她。
四阿哥很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該喊她,什麼時候不該喊她。
何止是他,其實,皇上的這幾個兒子,都很優秀。
她回到了桌前坐好,繼續用膳。
皇上打趣她,“四阿哥喜歡你也就罷了,朕的個個阿哥都喜歡你,這是怎麼說的?”
陳文心是一個善良大方,又充滿生趣的人。
只要不是有利益沖突的人,基本上都會喜歡她。
皇上喜歡她,太皇太后喜歡她,阿哥們也喜歡她。
就連呂宗、王熙等人,都對她贊不絕口。
皇上早就聽說了,什麼古有班昭著漢書,今有勤嬪敵西使。
把她和歷史上著名的才女班昭相提并論,這是文臣們對她的極大認可。
她答道:“還不是你讓我給阿哥們講解算學麼,我于他們是半師,待他們也無壞心。”
言下之意,我對他們好,他們喜歡我不是很正常嗎?
皇上對此很是樂見,他屬意二阿哥為太子。
二阿哥與陳文心之間有情誼,那麼日后他繼位,也一定會善待陳文心和她的孩子。
皇上點點頭,“朕這個決定做得非常對,二阿哥喜歡你,日后萬一朕有什麼不測,你的日子也不至于難過。”
幸好他讓陳文心給阿哥們授課,否則除了四阿哥,其他阿哥根本沒機會和她接觸。
更別提喜歡不喜歡了。
陳文心沉默了,如果皇上真的擔心這個,為什麼不曾想過等他們有了孩子,選擇他們的孩子為太子呢?
——就算皇上真的這樣想,她也會拒絕的,因為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皇帝。
可她愿不愿意接受,是她的事情。
皇上連想都沒想,會讓她覺得,皇上不重視她。
如果皇上待她是真情,怎麼會連等她有孩子都不肯等,就已經定下了太子的人選呢?
皇上試探地問她,“念念,你不希望二阿哥成為太子嗎?”
他們先前談論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陳文心心里還帶著揚州回來的那股氣。
所以她的表態可能是虛假的。
現在他們倆已經把心結解開,皇上想再問一遍她的想法。
“還是,你希望待咱們的孩子出生后,讓咱們的孩子……”
陳文心忙止住了他,“不,我不希望咱們的孩子成為儲君。”
皇上道:“朕相信,咱們的孩子一定會很好。可是念念,二阿哥是朕唯一的嫡子,只有立他為太子,才能少許多爭端。”
“古往今來,在皇位的爭奪中,父子兄弟相殘的事情太多了。立朕唯一的嫡子,才能讓其他阿哥不敢妄為。至于日后誰繼位,那也不一定。”
陳文心驚訝地瞪大眼,原來皇上的意思是,把二阿哥放在太子之位上震懾其他阿哥。
二阿哥是嫡,身份尊貴于其他阿哥,他們不得不服氣。
大阿哥是次選,因為他是長。
如果立非嫡非長的阿哥,就容易讓其他阿哥產生覬覦之心。
——他和我一樣是庶出,憑什麼他能當太子而我不能?
而立二阿哥,就少了這許多猜忌,也能保護阿哥們之間的兄弟之情。
而最后讓誰登基為帝,皇上還沒有確定。
畢竟阿哥們還小,皇上自然會在日后選擇品德端正、才能卓著的阿哥繼位。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
也許以他的英明,早就預見了以他的孩子們的優秀,遲早會有一場爭斗吧?
那場震驚清史的,九龍奪嫡。
她不好意思道:“我以為玄燁一點都不把我放在心上,也不瞧瞧我的孩子是什麼樣子,就認定他沒有才能。”
皇上無奈地扶額,“念念,朕發現你實在是……”
“是什麼?”
“這里。”
皇上用手指輕輕地戳了一下她的頭,“這里面可能有個無底洞,你的想法總是能超出朕的想象。”
她這些與眾不同的想法,有時候顯得很可貴,有時候又讓皇上很無奈。
陳文心內心腹誹,皇上的意思,是在說她腦子有坑?
這樣罵人腦子有坑,還真是清新脫俗啊。
她翻了一個白眼,“這叫想象力豐富。”
“那你下次再想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一定要告訴朕。
不要讓朕莫名其妙就惹你生氣了,可好?”
陳文心用力地點點頭。
如果經過這次的事,她還不長記性,只知道藏在心里自苦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