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親王格格之尊,卻要只身入宮,在陌生的地方一定很害怕。
只看恭親王家那兩位格格就知道了,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
這就有些像是一個鄉下來的轉學生同學,還不能融入這個新的環境。
這個時候你對她好一些,她會高興得很。而對她壞一些,她可能就會變得很自卑。
所以她格外想待溫宜公主好些,讓她在去蒙古前能過上幾天好日子。
溫宜公主被翊坤宮的宮人請到了正殿,宮人們不敢怠慢,都奉上了新茶,備上了點心。
她端坐于下首的座位,眼觀鼻鼻觀心,只用眼角打量著翊坤宮的裝飾。
翊坤宮比長春宮富麗許多,可見外間傳言勤嬪最受寵是真的。
否則一個嬪位,怎麼能住這麼好的宮殿,又離皇上的乾清宮那麼近呢?
再看翊坤宮這些伺候的宮人,個個面上帶著笑意,迎她進來的時候格外親和。
就連她現在所居的長春宮,宮人們也沒有待她這樣好。
想來是那位勤嬪娘娘一向待人親和,所以連宮人們都這麼和氣吧?
溫宜公主想到這里,不禁心里放松了許多。
她才端起茶來喝了一小口,便見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走上來,她的打扮較那些小宮女都不同。
溫宜公主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細細一看,才見這女子衣角同樣繡著一朵梅花兒。
這是翊坤宮宮人的標記。
她便知這是個有體面的宮女,并非嬪妃。
那女子給溫宜公主行了一個福禮,“奴婢翊坤宮掌事宮女白露,請溫宜公主金安。”
“白露姑姑好。”
溫宜公主對她回了一個禮,白露忙側身躲開。
她在來翊坤宮之前早就聽宮人說過了,翊坤宮最為體面的宮女就是白露,也是勤嬪身邊的心腹。
“我們主子剛剛從鐘粹宮回來,安頓了恭親王府的兩位格格。如今主子在更衣,叫我來請公主到東間暖閣去坐呢。”
溫宜公主微笑著回道:“有勞姑姑。”
而后白露領著她走到東暖閣,這里頭炭火熏得更足,宛如身在暖春一般。
白露請她坐到上首的榻上,溫宜公主瞧那榻上還有明黃色的靠枕,不敢坐上去。
白露拗不過她,只好任由她坐在了下首的一張太師椅上。
她悄悄打量著東暖閣內的裝飾,只見明黃色彩極多,看起來格外炫目。
靠枕,軟墊,手爐……
也不知這些是皇上來翊坤宮落下的物件,還是勤嬪娘娘自用的物件。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能說明翊坤宮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宮人上來又奉了一遍茶,只聽見何處有珠簾響動的聲音,緊接著輕快的腳步聲傳來。
宮里的娘娘們走路都是又慢又穩的,最為注重儀態。
這腳步聲輕快,想來還不是正主。
溫宜公主想著,眼光還是不禁投向那腳步聲的來處。
只見一位身著月白色交領小襖,腰上系著一條同色遍地金仙鶴朝陽馬面裙的女子走進來。
她肌膚若雪,美艷如花,眸中帶著淺淺的笑意。
這是……
漢家女子的衣裳!
溫宜公主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要說這宮中有誰能穿著漢家衣裳隨意走動,除了這位勤嬪娘娘還有誰?
她福身行禮道:“臣女玉笙,請勤嬪娘娘金安。”
陳文心走上前來,見眼前的溫宜公主的確是皇上的萬壽宴上,坐在裕親王身邊的女子。
她牽著溫宜公主的手,把她領到榻上坐著。
“如今已入了宮,封了和碩溫宜公主,可不能再自稱臣女了。”
她帶著笑柔聲說著,溫宜公主一愣,忙道:“是,玉笙知道了。”
“玉笙初入宮中,特來向勤嬪娘娘請安。今后在宮中,望娘娘照拂,則玉笙感激不盡。”
這些請安的客氣話說出來,陳文心絲毫不以為意。
她瞧著眼前的溫宜公主,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家小姐模樣。
看起來端莊高貴,又謙虛有禮。
她微笑道:“這是自然,你在宮中雖不是由本宮照顧,我作為長輩,必不會讓你受委屈。”
說到長輩這兩個字,陳文心自己也有些面紅。
大格格和二格格好歹比她小一些,這個溫宜公主卻是和她一般大。
兩人年紀相同,一個是侄女,一個是嬸子。
著實讓人有些尷尬。
她讓白露送上給溫宜公主的見面禮,是陳文心自己喜歡的幾樣首飾。
首飾也不算特別,只是這幾樣首飾,都帶有京城的印記。
比如那串小葉紫檀木的佛珠,是在京城的護國寺中開過光的,背面還鏨有護國寺的金光印記。
再如那支琉璃八寶蝴蝶釵,蝶翼的紋路細看卻和裕親王府的道路走向一模一樣。
溫宜公主從小生長在裕親王府,她稍稍細看,就看出了花紋的與眾不同。
這禮物和其他嬪妃送的那些尋常之禮不同,是她真正用心為自己準備的。
溫宜公主有些吃驚,抬頭看向陳文心,“玉笙何德何能,承蒙娘娘這般眷顧。”
她很明白陳文心為什麼送這些,帶有京城、甚至裕親王府印記的東西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