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沒有少的,還多了呢。”
陳文心接過那單子一看,白露把兩份記錄整合了起來。
黑色大字是念心園門房那邊專人寫的,后頭跟著小字,是白露標出了有出入的數目。
她細細看去,也有說要捐二百兩,實際上送了三百兩來的。
也有說捐三百兩,實際上捐了三百五十兩的。
只有多的,還真沒有少的。
她用手指著上頭的幾個名字,“這幾家官職顯赫,想來是回家和家中大人一商量。覺得數目太低不好看,配不上官職吧。”
比如說一個員外郎家的小姐捐三百兩,你一個正經尚書家的小姐才捐二百兩,那自然不好看了。
“還有這幾個。”
她點了點另外幾個名字,道:“這幾個小姐開口得早,說的數目也小些。后來數目攀比上去了,她們只好多添些才能不輸給旁人。”
白露點頭道:“主子你看,這位就是跳驚鴻照影舞的王小姐,她捐了足足四百五十兩呢。”
把舞跳成那樣,陳文心不僅沒嘲笑她,還賞她點心。
想來她心中感激,所以不肯吝惜銀子。
“還有這位,夸主子賢德主子很是喜歡的那位張小姐。”
白露在那單子上點了點,上頭記錄著這位鈕祜祿小姐也捐了三百兩。
“這也算多了,她家中不過是一個阿瑪領著二等侍衛的銜。好在她出身滿洲大姓,才能有這麼些銀錢。”
滿人做個二等侍衛,自然和當初陳希亥的二等侍衛不同。
滿人原就有份例的銀子和糧米,就算不當差也不愁吃不愁穿。
他又不會像陳希亥當初那樣要討好那些滿人上級,花大把的銀錢賄賂他們,才能謀求安生度日。
這要是換成當初的陳文心來參加這場游園宴會,怕是只能拿出三兩銀子吧?
她想到這里,問白露道:“你命小桌子去細細訪查,若有些大人為官清廉,家中較為貧寒的。這些人家的小姐,就把銀子給她退回去吧。”
雖要為了鳥槍隊籌銀子造槍,也不能讓不富裕的人家花這麼大一筆錢來買個面子。
指不定有些小姐是怎樣在家哭天抹淚,逼著家中長輩非要拿出這筆銀子來呢。
白露道:“主子請的這些小姐非富即貴,并沒有家境貧寒到少了這筆銀子就過不下去的。”
“雖說如此,還是細細查訪一番妥當。我原意是劫富濟貧,可不是劫貧濟貧啊。若有些不寬裕的人家,退回一二百兩銀子也好。”
陳文心自己就是從這樣的家庭中出來的,若非窮到這個地步,陳希亥也絕不會舍得把十四歲的女兒送進宮。
推己及人,她總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也強逼著這樣的人家捐出了大筆銀錢。
那就太造孽了。
“是,主子放心,奴婢這就去告訴小桌子。”
白露深知她心善,哪里敢拖延,忙走出去找小桌子。
待小桌子去后,她又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只聽得里頭丁零當啷的聲音響著,似乎是在收拾什麼。
不一會兒,白露抱著一個木匣子便往陳文心的寢室走去。
陳文心見著白露抱來一個匣子,放到了堆放銀子的那張圓桌上,打開來道:“主子,這是奴婢的一點心意。自然比不上那些千金小姐們,好歹是一番心意。”
陳文心往匣子里看去,那里頭也有大塊的銀錠子,也有小塊的碎銀子。
甚至還有些金銀錁子,大小不一。
這一看就是白露存放體己錢的匣子,里頭那些銀錢也有她做宮女的份例銀子,也有得其他主子賞賜的金銀。
林林總總加起來,大約也有二三百兩銀子。
“主子賞賜的那些,奴婢不敢擅自拿出來,這些都是奴婢這些年做宮女存下來的。”
陳文心連那些家中經濟不是很寬裕的千金小姐的銀錢都不肯要,怎麼會要白露的辛苦錢?
她合上了那個匣子,對白露嚴肅道:“你在宮里這麼些年,就攢了這麼些銀錢。都捐出來了,日后怎麼辦?”
白露笑道:“奴婢在宮里吃穿用度都是賴著主子,比尋常的小妃嬪還要高貴些,哪里就餓著我了?況且主子一向賞賜我那麼多東西,我都沒拿出來呢。”
陳文心給的那些才是最為貴重的,就算她把銀子都捐出去了,剩下那些也比尋常的大宮女闊綽得多。
陳文心固是不肯,“那不行。我再怎麼想籌銀子,也不能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在她看來,為奴為婢已經夠苦了。這些宮女煎熬著熬到二十五歲放出宮,就靠這些銀子過活了。
白露日后自然不會這麼悲慘,陳文心會給她準備最豐厚的嫁妝,讓她風風光光嫁到殷實的人家,不會讓她受苦。
但萬一呢?
萬一她出了什麼事,保不住白露怎麼辦?
她自己身上有些體己,才能為自己多留一條路。
所以陳文心時常給她打賞,有時是金銀珠寶,有些是奇巧首飾。
不僅是她,白霜她們幾個也是一樣,還有小桌子,富貴兒……
手中有錢,心里不慌,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