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念心園和暢春園就如同一個園子般,行動不過是出一道角門,方便得很。
更何況,暢春園守衛的侍衛都是陳希亥的人,兩邊的對接毫無嫌隙。
陳文心時不時就能回家看望父母,還有大著肚子的曾氏。
因為天氣炎熱,陳文心等人還是聚在聽雨閣的自雨亭中,這里有趣又涼快。
章貴人瞧著四面飛瀉而下的水簾,十分喜歡,“怎麼不把衛常在也叫來,也叫她新鮮一回。”
在她看來,衛常在地位低微,依附著陳文心自然是自己人了。
陳文心不答話,衛常在倒是不至于背叛,只是她自己心里不喜歡罷了。
不喜歡也不曾擺在面上,只是這樣的私下聚會,她總是不愿意帶著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的。
德嬪看得出她的心思,便道:“想來是此前你失寵之時,她未曾表示絲毫心意的緣故?”
章貴人聽了這話,奇怪道:“原來你對衛常在還是有怨的,我以為你為她開口向皇上要了晉封,便是原諒她了。”
陳文心搖搖頭,“我不喜歡她那副心機深沉的模樣,又怕不與她交好會使得她轉投佟貴妃。”
“至于晉封嘛,那可不是我求的。皇上心里有計算,我只是做個順水人情。”
德嬪笑道:“原是如此,我就覺得不對。”
她從很早之前就看出陳文心對衛常在并不甚喜,那時衛常在還未做出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怎麼反而是衛常在對不住她之后,她倒原諒了,還為她求晉封呢?
原來是皇上要晉封的。
“她在宮里這麼些年了,還是一個答應的身份,確實過于寒酸。”
章貴人這才聽明白了,原來陳文心不邀請她,是因為不喜歡她。
她嘆道:“這宮里幾個沒有心機的?只要她不害你,也就罷了。”
“我知道。”
陳文心往水簾外頭撒了一把魚食,好些彩色的錦鯉跳出水面,紛紛來啄食。
“哎呀,這些魚可真好看。”
章貴人立馬就把衛常在扔到腦后去了,她從陳文心的手上接過一把魚食,也向外投去。
“對了,二位姐姐可知,佟貴妃那邊在籌辦壽宴呢。”
章貴人詫異地轉過頭來,“七月還沒到呢,她就籌辦那八月初一的壽宴了?還真是心急得很啊。”
陳文心噗嗤一笑,“明兒就是七月初一,她如今的地位,花上一個月籌備壽宴算得了什麼?”
“你協理后宮,這些事自然知道得清楚些。我倒沒聽見風聲,只知道她不是病了麼?”
德嬪有此一問,是因為她也知道,佟貴妃這回是真病。
她笑道:“這也不稀奇,她是最要面子的。身子哪有面子重?可不掙扎著起來操辦一回,好把她的威信奪回來麼?”
“只怕是病容憔悴,白惹人笑話罷了。”
三人笑了一番,章貴人又正色道:“可是,她會不會趁著壽宴的機會,殺雞儆猴?”
佟貴妃已經很久沒耍過威風了,先前陳文心不過失寵出宮省親一回,就被佟貴妃逮著機會在雨夜里罰跪了一回。
陳文心微微蹙眉,對著章貴人道:“你住在她眼皮子底下,想必沒少難為你?”
宮里的人都知道,章貴人和陳文心要好。
佟貴妃又和她是死敵,怎麼容得下章貴人呢。
章貴人面色有些難看,“也沒什麼,幸好我那還有個定常在。
我又沒做錯什麼事,她也拿不出由頭整治我,不過是讓我抄抄佛經什麼的。”
德嬪諷刺道:“她除了叫人抄佛經,也沒什麼別的本事了。”
“若是壽宴之上她有什麼出言不遜的地方,我們就忍了吧。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際,索額圖倒了,佟國維還有大用。”
陳文心三言兩語,一下子點名了佟國維的地位。
這話的意思就是,現在朝中要重用佟國維,要靠他來安撫那些滿洲大臣對于收復臺灣一戰的反對。
所以佟國維不能動,佟貴妃與他一脈,自然不能動。
如果她有什麼敵對的舉動,她們就忍一時好了。
德嬪點了點頭,“若是出言不遜倒不怕,怕的是如罪妃宜貴人那般……”
當初宜貴人是如何給五阿哥下酒,如何陷害給陳文心,她們事后也聽明了事情的真相。
那是因為陳文心格外聰慧,才能在短短的時間找到證據,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并且迅速地抓住了宜貴人這個罪魁禍首。
像這樣的陷害,若是再發生一次,她們之中任何一個人都未必敢說能全身而退。
偏偏佟貴妃的壽宴,一切都是她精心布置的。
那些看似奢華的裝飾之中,可能有殺人的刀。
那些仿佛香甜的醇酒之中,也可能有噬骨的毒。
“那是佟貴妃的主場,欲加之罪,她若設計巧妙,你我避無可避。”
既然避無可避,那只能見招拆招……
此時暢春園里,佟貴妃從病榻上掙扎起來。
她不耐煩地掀開錦被,把身子靠向床邊的冰山。
似乎如此還不足,她干脆把一雙枯黃的手伸到冰山的銅鼎上,觸摸著銅鼎上冰涼的冷氣。
“主子,這……”
宮里用冰山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嬪妃主子是不能直接觸碰這些冰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