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這一招也太厲害了!
皇上竟然不動聲色地,就這麼吃吃飯就能從這些富庶的地方官員手中,盤剝下許多銀錢。
又不至于落人話柄,畢竟一層層拿了那些好處的,都是宮人們罷了。
“當然了,那些奴才里頭,肯定也有為自己收些好處的。只要不過分,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大頭還是朕的,只是見不得光罷了。”
“那這些見不得光的銀子,玄燁打算如何投入到國庫中去?”
“現在忙什麼?如今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福建那邊的軍餉是夠了,只是國庫不夠充盈,朕擔心著北邊的事兒。”
陳文心知道皇上說的北邊是什麼事兒,一個沙俄和一個準格爾,都難對付得很。
只是畢竟還沒有擺到明面上來起沖突,以防萬一罷了。
皇上道:“這種銀子,朕就收到私庫里去了。倘若一朝事發,再捐獻到國庫中去,也落個好名聲。”
“玄燁……”
陳文心看著他,表情十分復雜。
“怎麼了?”
“你……好雞賊啊。”
皇上自小在宮里長大,不代表他連百姓的口頭語都聽不懂。
“好啊你,越來越沒規矩,敢這樣說朕?不叫你嘗嘗厲害,你都不知道怕。”
他雙手放在嘴邊呵了一口氣,在她兩腋咯吱起來。
“看你還敢不敢!”
“哎呦,不敢了不敢了,哈哈哈別撓了!”
……
一夜無話,次日兩人都起得晚了些。
皇上是因為政務清減,大部分奏折都送往京中由大臣們處理,只有小部分緊要的才送到金陵來。
陳文心是因為舟車勞頓累著了,她本性懶散,自然要睡遲些。
不過皇上的起晚,也就是到六點多才起床,陳文心則活活拖到八九點才不情不愿地起來了。
白露上前掀開帳子伺候她更衣,“主子若是再不醒來,奴婢可要對外宣稱主子身子不適了。”
定常在那邊派人來問,說是定常在家中的父母想進行宮來見她,請陳文心的示下。
“定常在派來的小宮女在外頭呢,奴婢正不知怎麼打發她。主子要如何示下?”
陳文心剛睡醒就聽到這話,迷迷糊糊道:“昨兒不是告訴你了?定常在若要見家人,就寬松些。”
“雖如此說,奴婢面兒上怎麼能不進來通報呢?我擅自做主讓她見了,叫人瞧著也不像主子的旨意。”
這話說得也是。
陳文心點點頭,“就告訴她,這事我允了。也不必像宮里似的拘著時辰,他們骨肉分離多年,讓她們盡情說話兒吧。”
“是。”
白露把白霜叫來伺候著,自己到外頭去通傳陳文心的意思。
這一日,福建那邊也沒有音信傳來,這里金陵地方官員接駕的熱情還未退去。
皇上和眾臣到秦淮河上乘畫舫,因是白日去的,又為了圣駕而戒嚴,所以河上倒沒有什麼鶯聲燕語的閑雜畫舫。
一路游賞秦淮河風光,又去夫子廟觀看古人留下的遺跡,還去了雞鳴寺參拜。
陳文心沒有跟去,在那些大臣們面前還要裝模作樣地一副假面孔,她覺著不舒服。
像昨夜的宴席那樣倒罷了,至多一個時辰就結束了。
這要是一天下來,她的笑臉非得垮了不成。
而且有她在皇上身邊杵著,那些地方官員也不好親近皇上,十分不便。
畢竟這回跟的人多,哪像上回南巡那樣,不過就是王熙幾個,屈指可數。
到了晚間皇上回來,她命白露端上了滾燙的熱湯,里頭加上那些宮里帶出來的名貴草藥,給皇上燙腳。
“今兒定是走累了吧?都去了些什麼地方?”
皇上躺在貴妃榻上,只把腳踩在杌子上的木盆里。
陳文心躺在他邊上,身子往下挪了挪,把腳也伸到皇上的腳盆里去。
皇上警覺道:“做什麼?”
“給你按摩按摩腳。”
她把自己的腳丫子在皇上的腳丫子上踩來踩去的,這就叫按摩了?
難道不是應該蹲在木盆旁邊,用手來給他捏腳嗎?
皇上想了想,這好像不太可能。
算了,腳踩的按摩也勉強接受吧,她總有許多歪道理。
他給陳文心說起白日去游覽的見聞,又道:“先時在宮里,你不是說喜歡金陵嗎?怎麼今兒要去游覽,又不肯去了?”
“人多,鬧得慌。”
她不喜歡那種人山人海,被人簇擁著寸步難行的感覺。
何況還不能在這些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真實的想法,要偽裝成一個假人,她可不愿意。
就像她一開始在宮中的時候,最討厭那些嬪妃們大大小小的聚會了。
她不想偽裝成什麼模樣,只好面無表情,看起來就有些清冷。
后來她在宮中久了習慣了,身份也從小小的參與者,變成了主導者。
可是在金陵面對這麼多的臣子,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況且玄燁要和這些大人們親近,多我一個深宮婦人到底不便。”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我從前常聽一首詩,叫做烏衣巷的,倒是很有感觸。”
她笑著念起了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若是哪日里能少帶些人,只咱們幾個親近人等去瞧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