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聽宮人回答兩個格格現下無事,由勤妃宮里派去的嬤嬤、姑姑好生照管著,恭親王的臉色才好了些。
兩個格格入宮也大半年了,她們往王府傳遞信件的時候也曾多次提過。勤妃待她們是極好的,還教她們反對嬤嬤們的管教。
恭親王一開始覺得好笑,想來這個勤妃自己也是一團孩氣,所以由著兩個格格胡鬧。
因此他回信便有幾分嚴肅,勸兩個格格好好聽嬤嬤們的管教,不許胡鬧。
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兩個格格,接了他的信后很快又回復了他,義正言辭地告訴她,她們才不是胡鬧。
然后又例舉了幾件事情,說出嬤嬤們哪里不對,勤妃教她們如何教育嬤嬤。
恭親王畢竟是阿瑪,對女兒們的生活管得少,只覺得看起來似乎像模像樣的,有幾分道理。
倒是信被恭親王妃看了,她十分激動,直說勤妃比自己會教導女兒。
看到王妃那個高興的模樣,恭親王心里不免也對勤妃有了些好感。
而后恭親王問了第二句話,皇上是如何處置那些起頭的人的?
恭親王這話問得巧妙,乍一聽似乎是在說那三個承乾宮的嬤嬤,實際上是在說佟貴妃。
他想知道,佟貴妃這樣苛待自己的女兒,皇上如何處置?
宮人按照皇上的吩咐,老實回答道:“皇上把那三個嬤嬤送去慎刑司了,想來是活不成了。”
“然后呢?”
這是恭親王問的第三句話。
那個派去傳話的宮人一愣,“然后就沒有了。”
恭親王一聽就從座位上跳起來了,“怎麼能沒有了呢!那個佟……”
“王爺!”
恭親王妃大聲地打斷了他的話,然而在場的奴仆和宮人都聽出來了,他說的是佟貴妃。
恭親王被這麼一打斷,臉色有些不悅,據說臉一下子就紅了。
宮人回來報皇上的時候,陳文心也在旁聽著,立刻腦補恭親王的臉像下了滾燙的蝦一樣。
哈哈哈,想來一定很搞笑。
皇上更是了解他這兒弟弟的性情,見陳文心樂不可支,自己也腦補出了某些畫面。
他笑道:“你呀你呀,想來恭親王又要找朕胡鬧了,你還幸災樂禍。”
恭親王最是個肯胡鬧的性子,他年紀又比皇上還小一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想當初陳文義在科爾沁草原那一戰,恭親王連監軍這事都敢拿來和皇上胡鬧。
要不是皇上相信陳文義,真叫他害得君臣離心了。
陳文心當時心里很是惱怒,覺得恭親王沒輕沒重,是個混小子。
她是不了解恭親王的性子,后來聽皇上說了才知道,此人雖然胡鬧,倒是分得清輕重的。
譬如說陳文義征戰科爾沁的事情,他是知道陳文義深得皇上的信任,才敢拿來和皇上賭氣的。
若是皇上真的因此懷疑陳文義,他必然是會及時解釋的。
陳文心聽了這話才罷,只要他分得清輕重,這樣鬧鬧倒也好玩。
說明他也是個真性情的人物,這樣的性格總比笑里藏刀的那種惹人喜歡。
皇上深知這一點,所以對恭親王從未苛責過。
只不過到底他不如裕親王懂事周全,所以裕親王更得皇上的敬重罷了。
陳文心笑道:“也不是白幸災樂禍的,聽宮人傳的話,恭親王倒是很聽王妃的話麼?”
早年裕親王的王妃過世的時候,她瞧見裕親王那個傷心的模樣,只覺得他是個情種。
據說裕親王至今未肯續弦,府中只有一個得力的側妃操持家務罷了。
太皇太后都親自過問了,說是這樣不像樣,裕親王卻堅持不肯再娶。
現在瞧恭親王府里這情形,難道恭親王也是個情種不成?
提起恭親王夫婦二人,皇上也好笑起來,“恭親王和王妃兩個,是不打不相識。恭親王妃原也尊貴,是先帝爺的羲和公主的女兒,也算朕和恭親王的表妹。”
“她未嫁之時就是郡主之尊,嫁給恭親王,可不算門當戶對、親上加親?偏生兩個人從小就不對付,一湊到一處就吵吵鬧鬧。成了親還是這樣,倒也沒真的鬧大。”
陳文心一聽便明白了,有些夫妻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吵吵鬧鬧到老。
但是感情是真的好,越吵越好。
這樣的夫妻平時沒事就吵架,一旦遇到大事就會一致對外,說到底不過是相處的模式不一樣罷了。
恭親王的性子暴躁了些,王妃聽起來也是個不讓人的性子。
兩人又都尊貴,都不肯低伏做小,怪不得會產生這樣的相處模式。
“吵不散也是一種本事嘛,看來愛新覺羅家,真的是出情種。”
皇上的阿瑪先帝順治爺就不必說了,他和董鄂妃那段感情后事流未傳說,難以消散。
現在看皇上的哥哥、弟弟,也都是如此。
可見,皇上亦是如此。
皇上壞笑一下,湊近她耳邊低聲道:“朕對念念癡心一片,念念反而去說旁人了。”
陳文心抬眼一看,稟報的宮人還在那呢,李德全等人也都在。
皇上竟然就這樣了起來,倒鬧得她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