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姿勢雖然不好看,好在是真的舒服。
陳文心最喜歡在榻上放各種各樣的枕頭,做得奇形怪狀的,也有圓的也有方的。
這些枕頭一到有客人來的時侯是必然收起的,只有她自己和皇上在的時候才放著用來靠。
雖說丑了些,但是靠著還真是舒適。
皇上隨手抱了一個圓的來,腦袋就枕在陳文心的腿上,覺得這個姿勢格外安逸。
陳文心見他這幅模樣,便知是累壞了,因此也不多話。
兩個人就安安靜靜地歪著,恨不得時間就停止在這一刻,能夠多歇息片刻。
良久,皇上朦朦朧朧地輕聲道:“念念,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如今宮里一個佟貴妃臥病在床,一個惠妃已經被打壓得抬不起頭了,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陳文心的身上。
皇上近來也不管事,因此心中有些虧欠。
“若說這樣就累著了,玄燁平日里日日上朝,那豈不是更累麼?我不過偶然累一回,不值什麼。”
皆因她平素偷懶慣了,咋一忙碌起來,皇上就心疼了。
殊不知能操持太皇太后的喪儀,是旁的嬪妃求都求不來的,誰會嫌累呢?
她暗自笑著,用手撫摸皇上的面頰,“你可別把我寵壞了,懶得我什麼也做不成。”
皇上不禁笑道:“你若是一味憊懶,朕也容不得。實在是你該偷懶的時候偷懶,該勤謹的時候也勤謹,朕才慣著的。”
皇上這話也不算說錯,要說她懶,不過就是晨起麻煩了些。
先前在宿遷安置災民的時候,她不是照樣也早早地就起了麼?
她是個女子,又不是皇上,要她那麼勤快做什麼。
在皇上看來,這樣剛剛好。
像佟貴妃倒是頭一等勤快的,只是無利不起早,皇上看了就厭煩。
“你雖不勤快,勝在細心。處處你都想得妥帖了,朕也放心許多。”
皇上近來不怎麼管事,也些許聽說了一些。
比如陳文心讓恭親王家的小兒子不必進宮守靈,那孩子才四五歲,哪里禁得起一整天跪著守著?
這才是體諒人的做法,也是替皇上施恩了。
還有他方才在殿外聽她說的那些,句句知禮,能照顧到眾人。
說起這個,白露去拿粥,怎麼這半天不進來?
皇上朝門外輕喊了聲,“怎麼不拿粥進來?”
白露何嘗不是拿來了,只是在門外叫李德全攔住了,不敢進來。
皇上難得休息片刻,里頭一絲聲音也無。
這個時候比起喝粥,想來皇上是更愿意安安靜靜歇一歇的。
現在皇上說話了,李德全朝白露一點頭,她這才端著粥進去。
第三百零二章 選秀
太皇太后停靈在寶華殿七七四十九天,這期間又添上了臘月籌備新年的事宜。
按照以往的慣例,喪事遇著年節是要早些結束,不能耽誤過年的。
如今薨的是太皇太后,皇上如此看重,誰也不敢說一聲要先把喪禮治完的話。
既然不能簡薄了喪禮,只好簡薄年禮了。
宮里仍然掛著太皇太后過世的藍白燈籠,再添上幾場雪,縞素非常。
皇上也覺得稱心,年禮不過是個虛禮,少辦一場還能省儉好些銀子。
陳文心也樂得清閑,不過囑咐內務府按時提醒皇上祭灶、祭祀和封筆等等儀式罷了。
一并陳設等自然可以簡薄些,禮不可廢。
皇上原說年前要給定常在晉封的,如今宮里這樣的氣氛,也不好行此舉。
皇上打發人去安慰了定常在,告訴她這冊封禮是要行的,只是往后推遲些罷了。
定常在得了皇上的安慰也就不介意了,反正合宮都知道她要晉封為貴人了,皇上是不會食言的。
到了除夕這一日,因國喪不宜宴飲,后宮家宴也辦得比從前簡薄了許多。
皇上見底下的嬪妃們脫去了縞素衣裳,換上了略鮮艷的衣裳。
好在沒有人敢不識趣穿大紅大紫的衣裳,就連一向喜歡打扮得富貴華麗的定常在,也沒有觸霉頭。
皇上舉樽祝酒,“今年為著皇祖母的喪儀,就簡薄些罷。貴妃也在病中不能出席,諸位要好好保養身子,不可悲傷過度。”
眾人也都舉樽,勸皇上不可悲傷過度。
陳文心一面吃著菜,一面心中感慨,這真是進宮以來過得最清凈的一次除夕家宴了。
眾人都不穿鮮艷顏色,不戴華麗首飾,脂粉也不敢施得太過。
這樣一來,也少了無謂的爭風吃醋。
尤其是佟貴妃因病起不了身,在座的這些嬪妃自然相安無事。
家宴冷冷清清地吃完,也沒有什麼歌舞雅樂,索性連煙火皇上也不叫放了。
宮中這場喪禮帶來的靜默,一直持續到了正月過后。
正月過后,便有人將選秀的事情提了上來。
習俗認為,越是大喪事越要沖喜,所以大臣們都紛紛贊同選秀之事。
皇上暫且沒心情理這件事,只多派了士兵到黑龍江一帶,以防沙俄異動。
準格爾那邊如皇上所料,在接到皇上的書信后,葛爾丹回信口稱不敢,聽起來還有些恭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