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這樣說,皇上會疑心這人心機深沉,專會說場面話來聽。
換了陳文心這樣說,皇上就覺得一身輕松。
他看得出來,陳文心是真的沒有野心,凡事也處處為朝政和江山穩固著想。
先皇后赫舍里氏去的時候,尚未滿二十歲。
她年紀輕輕的,在后宮里也頗有賢名,太皇太后也很是滿意。
皇上也很滿意,在他看來,皇后能不爭風吃醋、體貼皇上,就是最大的賢良了。
如今拿陳文心和先皇后相比,更多了一份疏闊的男兒心胸,也少了一份閨房的扭捏氣。
他常常在想,陳文心一定是上天賜給他的寶藏,否則怎麼會如此稱心?
這樣想著想著,不禁看著陳文心就呆住了。
“玄燁?”
她在皇上眼前揮了兩下手,以為他在發呆,正想放手,卻被皇上一把抓住。
她警惕地問,“做什麼?”
“生小阿哥。”
皇上一點兒也不臉紅地拉著她,就要抱起她往內室走去。
自從過了年后,宮里為太皇太后守孝除了服,皇上就開始恢復了正常的生活。
或者應該說,是正常的夜生活。
不知道是不是守孝期間憋久了,現在倒比二十來歲時顯得更加生龍活虎。
陳文心不禁想到一句俗話,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皇上現在已經三十出頭了……
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啊。
且皇上又說了,因為她過了年就十七了,這個年紀完全可以生育了,不會影響身體。
因此每每夜間熄燈滅燭,皇上就把此事稱為生小阿哥的事。
她聽了幾次之后覺得不對勁,“怎麼?若是生的是小公主,玄燁就不疼了嗎?”
皇上手上的動作沒停,繼續專心地解她紐扣。
“沒有若是,朕說是阿哥就是阿哥。”
皇上的口氣就像提前看過了B超一樣,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
都還沒懷孕呢,哪里就知道是阿哥還是公主了?
陳文心一番白眼,雙手摟著皇上的脖頸,身體不安分地往外扭。
“做什麼?”
“我要在上面……”
次日,陳文心就派人傳信給陳文義,告訴他皇上的意思。
想必她不說陳文義也知道的,他時常在皇上跟前行走,皇上必然也說過。
如今叫陳文心說,相當于最后期限。
信是直接傳到乾清宮那邊的,恰好陳文義不在,就給了陳希亥。
陳希亥看了信中內容后大為愧惱,當夜回去就把陳文義叫到上房來,訓斥了他一頓。
“你瞧瞧你,如今也是三品的官職,一點兒大事都不懂!”
陳希亥仿佛回到從前,回到陳文義還未進入官場之時,那樣地訓斥他。
“別說叫旁人瞧著不像樣,帶累陳家的門楣倒不怕,帶累你妹妹你怕不怕?皇上都親自過問你的婚事了,你還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皇上偶爾也在他們面前提過,聽口氣是對納蘭明珠的長女有意,想賜婚給陳文義。
又因為格外寵信他,欲讓他挑選自己可心的妻子,所以一直沒有強行干涉。
現在不一樣了,過了年又長了一歲,連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陳文義聽著自己父親熟悉的口吻,面上只淡淡笑著,既不反駁也不悔過。
一旁鄭氏聽不下去了,上來勸道:“老爺也輕聲些,叫下人聽見了怎麼好?二郎如今大了,也是為官做宰的人,老爺好歹留些臉面。”
她又走到陳文義身邊勸道:“二郎,這回你父親教訓的是,為娘也不替你說話了。你大哥還是因為家貧所以娶妻晚,到你這個歲數的時候也早娶了你大嫂了。”
“如今家里又不貧,滿京城里好人家的女兒你也不愁挑,何必還執拗呢?”
從前陳文義年少,還時常在外頭不知何處混跡。
陳希亥總擔心他學壞了,小小年紀仗著生得比別人俊秀,只怕流連煙花柳巷之地。
如今看陳文義,倒巴望他是個留戀煙花柳巷的人。
鄭氏拉過他到一旁,委婉地試探道:“不如,為娘明日請呂太醫到府里來,請他為你瞧瞧脈象吧……”
陳文義面色寒如刀劍,“母親,你!”
鄭氏這是覺得他身體有疾,所以不好意思娶親?
若是旁人說出這樣的話來,陳文義絕不會容他多活一刻。
眼下這話是自己母親說出來的,他哭笑不得,又不知如何解釋。
陳希亥沒有鄭氏那麼會想,他相信陳文義不是身體有隱疾,而是心里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心思。
有一個念頭一直在他心里存著,只是他怎麼也不肯相信。
看盡陳文義身邊的女子,對他示好的數不勝數,他卻無一加以青眼。
反倒是對陳文心……
想到這里,陳希亥就更為惱火,“我不管你心里有什麼想法,這半個月里,必須給你定下親事來!”
鄭氏見陳文義否認了身體患疾這個問題,心里才放心下來。
只要不是身子有隱疾就行,那麼憑她兒子這樣的人品才貌,哪里會娶不到好妻子?
她柔聲勸慰道:“你就聽你父親的話罷,咱們陳家如今居于這個位置,但凡有一點錯處都不知道會被人編排成什麼樣。”
陳文義只是點頭,也不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