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陳文心的壽宴,也是皇上為眾人辦的宴會,因此合宮嬪妃、阿哥和公主們都到了。
年后皇上晉封榮妃、德妃她們的時候,也封了恭親王府的兩位格格。
大格格封為和碩靜恪公主,二格格封為和碩端惠公主,連五公主也得了封號,為和碩淑儀公主。
冊封公主并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在準格爾部使團入京的時候。
鴻臚寺先接待了這些準格爾部的使團,與此同時,暢春園中盛宴正好。
皇上高居上首,陳文心因是壽星,和皇上并席居于上首。
這就有些尷尬了,難道要讓佟貴妃這個位分最尊的坐在下首不成?
因此皇上的席位旁邊又設了一席,讓佟貴妃也坐在上首,這樣才算平衡了。
佟貴妃到底心有不平,又想著皇上把陳文心寵到天上去了,還能想著給她在上首置一個席位,已是恩寬了。
若換作是從前,皇上哪里會顧忌她的想法?
這樣想著,心里便也舒坦了些。
陳文心身上穿著的是皇上親自賞賜的正紅色華彩霓裳織羽衣,那細密精致的織羽也就罷了,難為的是顏色。
宮里這麼些年來,還沒有幾個人敢穿一身的正紅。
佟貴妃從前仗著位分尊貴倒穿過一身,還只敢狡辯為是胭脂紅,不是正紅。
如今陳文心這一身名正言順,因是皇上所賜。
這仿佛向眾人透露出某種深刻的含義,細想令人生寒。
佟貴妃不禁看向下首的太子,他身著明黃色的衣裳,那是宮中除了皇上以外唯一能穿明黃色的人。
想到這里,她心中冷笑。
正紅算什麼,憑她如今如何風光,到皇上百年了,做太后的還不是自己?
她到底,是太子的養母呵。
一想到這里,她面上露出一絲笑意來。
皇上和陳文心兩個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兩人說的還是悄悄話,底下都聽不見。
仿佛眾人都不存在一般,恩愛非常。
過了一會兒,不知陳文心說了什麼,皇上就笑了,抬起頭來。
“幾位新入宮的嬪妃可還住得慣麼?朕政事繁忙無暇顧及,若有什麼事情找勤妃就是。”
皇上說的是找勤妃,而不是貴妃,或者是貴妃和勤妃。
底下眾人一時有些驚訝,那些老人是沒想到皇上把話這樣赤裸裸地說出來,那些新人則是不知道陳文心竟然受寵到明目張膽凌駕佟貴妃之上的地步。
皇上又轉過頭去看向佟貴妃,笑得親切,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貴妃的身子如今才好了一些,萬萬不可操勞。”
佟貴妃只覺得被皇上一刀砍在身上,痛得直流血。
沒想到皇上又貼上一塊紗布在她傷口,和她說,放心你的惡瘤朕替你切了。
這一會兒是冰一會兒是火,讓佟貴妃的心從胸腔跳到嗓子眼,又從嗓子眼迅速墜落回腹中。
忽上忽下,變化萬千。
她就知道,皇上不是給她難堪,只是在意她的身子罷了。
“臣妾多謝皇上關懷。”
佟貴妃感激地對皇上稱謝,又對陳文心道:“本宮臥病的時日,就勞煩勤妃代為照管后宮了。待春暖花開之時,本宮自當接回這個重任。”
這話看似感謝陳文心,實則是示威。
這后宮是我佟貴妃的地盤,你勤妃只是代為照管。
你代為照管也管不了多久,等春天一到我病好了就沒你什麼事兒了。
陳文心如何聽不懂這含義?
她只裝作聽不懂,含笑道:“貴妃娘娘說的哪里話,臣妾協理后宮,理所應當。”
理所應當四個字,就輕輕巧巧地把佟貴妃所謂的代為照管噎了回去。
兩人之間隔著皇上,目光相接,暗藏鋒芒。
隨后很快移開。
畢竟是合宮歡聚的盛宴,有什麼爭風吃醋的舉動,也不能在這個場合。
她們兩人身居高位,半點小舉動底下都看得見,自然不能失了儀態。
只見德妃從座位上款款站起,手中舉樽道:“今兒是勤妃妹妹的千秋,姐姐也不會說什麼體面話,只祝你歲歲平安、青春永駐罷。”
德妃都站起來了,其他的嬪妃自然也舉樽站起。
太子也舉樽朗聲道:“兒臣恭祝勤額娘,鳳體安康,福壽綿長!”
以太子為首,而后眾阿哥和公主也都站起來舉樽祝福。
皇上望著底下的眾人,頭一回覺得后宮聚宴中有如此真心實意的歡喜。
太子身為佟貴妃的養子,先前佟貴妃病得起不來的時候,也沒聽說太子去承乾宮探望過幾回。
陳文心的壽辰,太子倒喜得忙在前,一大早就去觀瀾榭磕頭。
所以他忙不迭地帶頭祝酒,看得眾人皆心中納罕。
這倒不像是佟貴妃的養子了,而像陳文心的養子。
五阿哥如今也能自己走路了,奶嬤嬤伺候著,也和其他阿哥們一樣坐在一起。
他見眾人都站起來,也噔的一下站了起來。
“額娘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這個詞,一聽就是陳文心教出來的。
五阿哥奶聲奶氣的,兩手抱起酒樽,里頭裝著嬤嬤給倒的牛奶。
陳文心見他一下子站起來,不免擔心道:“皇上,五阿哥還小,他哪里坐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