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
大嬤嬤趁著空檔插嘴道:“老奴有些小見識,想稟報皇上和娘娘,不知當講不當講。”
皇上道:“講。”
“那個小太監是御藥房的,又鬼鬼祟祟的模樣避著旁人,必不是好事。為防是在娘娘身上做文章,還需得查查御藥房的藥品記錄才是,像是麝香……”
麝香,是后宮嬪妃皆聞之色變的香料,尤其是身懷有孕的女子。
皇上道:“沒錯,還有紅花和朱砂這些,一樣都不能放過。李德全——”
外頭迅速趕進來一個身影,“奴才在。”
“明兒就把御藥房的帳好好查清楚,那些有害的藥材,少了一星半點都要查清楚。要悄悄的,別走漏了風聲。”
陳文心也道:“明兒白露把觀瀾榭上上下下也好好查一遍,小到什麼花草,大到座椅床柜,都要查清楚。”
二人領命退下,陳文心看向大嬤嬤,“有勞嬤嬤深更半夜前來。”
大嬤嬤惶恐道:“老奴分所應當,娘娘折煞老奴了。只可惜未能聽得真切,要費上許多周折。老奴原想等幾日說不準能探聽清楚,又怕娘娘這里出事……”
可笑的是,最在意陳文心腹中胎兒的,竟然是大嬤嬤。
出于利益的趨勢,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嬤嬤的可信度絲毫不比白露低。
當然,那不是忠心,只是趨吉避兇。
“嬤嬤也知道,貴妃娘娘壽數不長。等那一日,本宮會做主放你出宮,賞賜金銀財帛和良田民宅,讓你頤養天年。”
“不,不!”
大嬤嬤跪地求道:“求娘娘千萬不要放老奴出宮,娘娘若是不想留老奴,隨便讓老奴到哪處領個差事都成。”
陳文心一愣,緊接著很快就想明白了。
大嬤嬤是背叛舊主的人,如果在宮里,她能得到陳文心的庇護,可以大搖大擺安度晚年。
可如果在宮外……
佟佳氏一族再沒落,想要她的命,都像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本宮知道了,到那個時候,就讓你到內務府領個管事嬤嬤的職吧。”
“多謝娘娘,多謝皇上!”
大嬤嬤千恩萬謝地走了,一張蒼老的臉上現出真心的喜悅。
她這段時間在佟貴妃身邊,時刻擔心自己的背叛被發現,怕是殫精竭慮。
不過……
“瞧大嬤嬤這個樣子,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皇上倒是淡然,“背叛主子之人,念念許諾給她一個管事嬤嬤的職,已經是開恩了。”
“大嬤嬤雖不是什麼好人,到底是為我做事,我若不給她善報,那我和她又有什麼區別?”
皇上笑著擠上床,“是,朕的好念念最是心地善良,只是也不能婦人之仁,為了那起子人害了自己。”
陳文心往床內側挪了挪,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我才沒那麼傻呢,這回若是抓住什麼實證,管她病不病,危害皇嗣這個罪名她休想甩掉。”
“最好是咱們杯弓蛇影了,朕不希望抓到實證。”
他不希望陳文心腹中的胎兒有半分損傷。
陳文心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只是該面對的,她仍然要堅強去面對。
……
“唔,離遠些。”
他越靠越近,陳文心把他推開了些,“壓著肚子了怎麼好?”
皇上原想抱著她親近親近,她懷有身孕的這些時日,他都沒去過別的嬪妃那里。
聽她一說壓著肚子,忙退開了一臂遠。
陳文心噗嗤一笑,近來皇上忙得很,難得放松下來,性子倒是越來越孩子氣了。
好像一提到她腹中的孩子,皇上就顯得像是第一次為人父一樣幼稚。
她細想想便明白了,宮中懷孕的嬪妃都是不能侍寢的,皇上從未像現在這般,夜夜陪在懷著身孕的嬪妃身邊。
這樣近距離地接觸,他才能感知到孩子在母體中一點點變大,感知到女子孕育的不易。
“不如……玄燁往后還是去別人那里吧,省得憋悶壞了。”
她口是心非,要把皇上朝別人那里推。
“從前朕怕,三藩作亂,臺灣之戰,還有反清復明的勢力,并準格爾,沙俄……大清有太多太多的紛亂和外敵,朕怕自己有一日會死在皇位上。”
陳文心忙捂住他的嘴,“呸呸呸,怎麼會?不許胡說。”
“聽朕說完。”
皇上正色道:“朕若是不幸駕崩,大清的江山必須有人來繼承。后宮那些女子,朕就算再不喜歡她們,也必須讓她們為朕誕下皇子。”
“但現在不一樣了,朕已經有許多皇子,太子和四阿哥都很好,五阿哥和你腹中這一個尚小,便是大阿哥也不差。”
“朕的江山后繼有人,再也不必勉強自己去臨幸不喜歡的女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藥材
次日,李德全親自帶著內務府總管到御藥房,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說是皇上想盤點多余的藥材用到軍中。
皇上這些日子把心思都花在戰事上,眾人皆知。
佟貴妃若是真的通過御藥房的小太監想做些什麼,這便是皇上給她最后的警告。
與此同時——
觀瀾榭中,白露和小桌子,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將一應物品查了個底朝天。
呂宗也被拘在這里,時不時聞聞旁人拿來的一個香囊,看看一個藥罐,試圖找出些麝香或是紅花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