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嘟囔道:“方才貴妃娘娘那里來了人,把晴兒接走了。說是聽說這丫頭伶俐,貴妃娘娘要瞧瞧。”
“怎麼能讓貴妃娘娘的人帶走了?!”
太子怒道:“你們就不知道來回稟爺嗎?”
老嬤嬤無辜道:“太子爺不是吩咐奴才們,在您讀書的時候,不能進來打擾嗎?”
太子一巴掌拍在腿上,急得推開了那老嬤嬤,跑了出去。
老嬤嬤追在后頭喊,怎麼喊也喊不住,眼看著他的身影跑出了討源書屋。
“唉。”
她嘆了一口氣。
“太子這是怎麼了?”
四阿哥從討源書屋另一頭走出來,有些好奇地問嬤嬤。
“四阿哥記得那個丫頭嗎?晴兒。”
“晴兒怎麼了?”
“太子爺寶貝她寶貝得什麼似的,一聽說她被貴妃娘娘的人帶走了,急得跑出去了。”
四阿哥眉梢一挑,若有所思。
老嬤嬤猶自自言自語道:“原本看那丫頭好,生得還有三分像勤妃娘娘,沒想到光是勾著太子爺不往好處走了……”
四阿哥沒說什麼,朝著太子那側屋子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他和太子同住在討源書屋,對晴兒的事也有所了解。
這丫頭生得的確和陳文心有三分相似,看起來乖巧可人,就是骨子里笨,只會唯唯諾諾的聽太子吩咐。
原以為這樣沒腦子的丫頭不會被寵愛太久,沒想到太子倒是越來越喜歡她,一刻都離不得她了。
現在竟然還要為了她,去向佟貴妃討人?
四阿哥不禁聳了聳肩,他和太子從前都養在佟貴妃的承乾宮,彼此心里有數,對佟貴妃都有所不喜。
到了阿哥所之后,太子更是幾乎沒有主動去拜見過佟貴妃。
如今倒為了一個宮女跑了去……
慢著——
四阿哥忽然想到,佟貴妃為什麼要帶走晴兒?
聽聞前些日子,佟貴妃抓著一個宮女親手劃爛了她的臉,那小宮女的慘叫聲凄厲無比。
最后竟是活活被疼死了。
伺候他的嬤嬤們說,那個小宮女生得有些像陳文心,所以佟貴妃才恨得劃花了她的臉……
晴兒也生得有三分像陳文心,大概也是被拉去劃臉了吧?
四阿哥一陣惡寒,想著女子嬌俏的容顏被劃成一團爛肉的模樣,竟是睡不著了。
他實在想不到,從前那個最看重名聲、最愛裝得端莊大方的佟貴妃,怎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她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步,萬一劃了宮女還不解氣,要劃陳額娘可怎麼好?
四阿哥從床上坐了起來,愣了一會兒,又躺下了。
正午休息的時間,想必陳額娘也在歇息呢,他還是老老實實睡覺得好。
凝春堂中。
一道嬌弱的身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她穿著宮女的服制,長得眉清目秀,眉眼隱約有三分像陳文心。
半個時辰前,她被佟貴妃身邊的人帶來這里。
也不說什麼,只是讓她跪著,嚇得她動也不敢動。
室中寂靜無人,除了她,只有榻上的佟貴妃伸著枯瘦的手,恨不得整個人貼在榻邊的冰山上。
晴兒時而怯怯地抬頭望她一眼,生怕她會一下子發狂,要把自己的臉也劃爛。
她可是聽說過的,先前那個被劃爛臉的宮女,就生得有些許像勤妃娘娘……
她縮了縮脖子,不知是害怕,還是室中的冰山太冷。
佟貴妃一個眼神投來,晴兒幾乎嚇得哭出聲來。
“怎麼?你覺得很冷嗎?”
佟貴妃的聲音陰森森的,配上她干枯的面皮和凹陷的雙眼,十分可怖。
晴兒連連搖頭,又朝地上狠狠地磕了幾個頭,“求娘娘饒命,求娘娘饒命,奴婢有罪,求娘娘饒了奴婢!”
佟貴妃呵呵一笑,笑聲嘶啞如七旬老婦。
“你有什麼罪?說來聽聽。”
晴兒慌張回到:“奴婢。奴婢……奴婢不該礙了娘娘的眼!”
佟貴妃笑得更歡了。
沒想到一個伺候阿哥的小宮女,都知道她對陳文心的敵意。
當真明顯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麼?
罷了——
她將死之人,還在意這些虛名做什麼?
佟貴妃不再答話,她合上了眼,貪婪地吸取冰山的涼氣。
晴兒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話是答對了還是答錯了,因為佟貴妃毫無反應。
她只能縮著身子跪在地上,滿眼恐懼,直到……
吱呀一聲,門從外頭被人推開。
太子身著明黃蟒袍,大步邁進殿中,少年英氣的面容帶著急躁神情。
“太子爺……”
跪在地上的晴兒轉過身來,輕呼一聲。
太子見晴兒的臉毫無損傷,這才回過神來,向著床上的佟貴妃請安。
“免禮罷,你還真是緊張這個丫頭。怎麼,怕本宮劃花了她的臉?”
最后一句話令晴兒不自覺又打了個冷顫。
太子頓了頓,擠出一個笑容,“佟額娘說笑了。是兒臣看這丫頭伺候的好,不知道她是不是冒犯了佟額娘,所以親自來瞧瞧。”
“她倒沒有冒犯本宮。”
佟貴妃看著他滿額頭的大汗,譏誚道:“就是本宮聽宮人們說,這個晴兒生得美,和勤妃倒有三分相似,一時好奇叫來看看。”
太子臉色頓時僵硬。
“宮人們胡說罷了,這丫頭不過生得清秀些,哪里敢和勤額娘相提并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