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輕哼一聲,“本宮若不派人盯著你,怎麼知道你竟然連額娘都騙?你心里到底有沒有當我是你親額娘?!”
四阿哥原本氣得面皮發紅,一聽她這話,無聲地笑了笑。
他順手端起那杯信陽毛尖,“那額娘有沒有當我是你的親兒子?為什麼旁人都知道兒臣愛吃甜食不喜苦味,額娘卻讓我喝這苦茶?”
德妃一愣,下意識去揭那茶蓋,隱約想起了四阿哥喜甜食這回事。
她倉皇解釋道:“本宮是知道的……本宮只是一向不在吃食上留心,你知道……”
她第一次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感到如此不安,看著四阿哥與年齡不符的鎮定神態,只覺得越解釋越無力。
她幾乎惱羞成怒,“不管你怎麼想,本宮只有你這一個兒子。”
四阿哥不置可否,只是慢慢地別開了臉,等著德妃自己冷靜下來。
好一會兒,德妃終于平復了心緒,柔聲道:“額娘是不會害你的,你不必隱瞞。告訴額娘,到底是師傅讓你看的那些書,還是皇上讓你看的?”
四阿哥眉頭蹙起。
“額娘打探這個到底想做什麼?從前的教訓還沒受夠嗎?”
當初皇上讓四阿哥和陳文心一起在乾清宮習字,德妃就以為皇上要立四阿哥為太子,百般出招,惹得皇上龍顏大怒。
這幾年過去,德妃一直跟在陳文心身邊,四阿哥以為她已經進益了。
沒想到她又故技重施。
被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樣當面責備,德妃覺得臉面掛不住,氣得一拍桌子。
“你這是跟額娘說話的態度嗎?額娘不過問你一句是誰讓你看的這些書,你竟責備起額娘來了?”
四阿哥冷笑道:“額娘打探這個,不就是想知道,皇阿瑪是否有意讓兒臣為儲君嗎?”
德妃沒想到他想得如此通透,還說得這麼直白,一時難以接話。
她不好承認,又不能否認。
猶豫了片刻,還是道:“本宮是想知道,那四阿哥會不會說?”
“我不會說的,額娘趁早死了這條心吧!便是皇阿瑪有此意又如何?皇阿瑪才過而立之年,春秋鼎盛,那還是很遠很遠的事情。額娘現在就操心這個,是希望皇阿瑪回不來嗎?”
“皇阿瑪回來之后,如果聽說額娘又起了這等心思,便是想立兒臣為儲君,也不會立了!”
一番搶白,說得德妃面皮紫漲。
她還未開口,四阿哥衣袍下擺一拂,直直站起身來。
“我勸額娘別生歪心思,好好幫著陳額娘治理后宮才是正經。兒臣告退了。”
說罷頭也不回,大步朝著殿外邁去。
德妃愣愣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不禁有些委屈。
她生養大的兒子,不知不覺間已經是翩翩少年,有他自己的想法了。
她慶幸于他的智慧,又惱怒于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本宮不過就是問問他,他何至于發這樣大的脾氣?立儲是大事,本宮問問自己的兒子,這也不成嗎?”
一旁的大宮女安慰她,“主子別生氣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忘記了四阿哥的飲食喜好,才惹得阿哥生氣。”
德妃搖搖頭,“罷了,是本宮愛喝這茶,要給四阿哥嘗嘗,與你們什麼相干。他那樣生氣,不過是怕本宮生出野心來,對皇貴妃不利罷了。”
她其實只是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和自己的兒子分享一下。
她其實只是不想打擾陳文心養胎,所以叫四阿哥來問一問。
她其實……真的沒有什麼惡意。
可惜,四阿哥已經走了,頭也沒回一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勸解
四阿哥生著悶氣回了阿哥所,資治通鑒也看不下去了,索性躺在床上盯著梁上。
皇上前腳剛走,德妃后腳就忙不迭打探立儲的事,這讓四阿哥十分惱怒。
鬼鬼祟祟,必有陰謀。
所以他明知道皇上的意思,是暗示要立他為儲君,卻沒有告訴德妃。
四阿哥在床上翻了一個身,顯得十分暴躁。
貼身的小太監上去問道:“阿哥心里不痛快,千萬要發泄出來,可別憋在心里啊!”
床上的少年霍然跳起。
“額娘派在我身邊的探子,是不是你?”
“不是奴才啊,真的不是奴才!”
小太監委屈地跪地求饒,“奴才一向在阿哥所伺候,要不是有時隨著阿哥進后宮,根本就沒見過德妃娘娘啊!”
四阿哥哼了一聲,面色緩和了些許。
“知道不是你,你是我身邊最親信的奴才了,要是你敢……絕對饒不了你!”
小太監笑嘻嘻地從地上起來,“要是奴才敢背叛阿哥,阿哥就把奴才的頭砍下來,當夜壺!”
一句話說得四阿哥忍俊不禁。
“那你說說,到底是誰?”
小太監向門外看了看,壓低了聲音湊到四阿哥耳邊,“阿哥可小聲些,叫人聽見了可怎麼好?奴才也不敢胡說,現在宮里是德妃娘娘協理后宮,阿哥只從德妃娘娘掌權后撥進來那些人里想,八成就是了!”
他不敢說得太明白,怕被人聽見得罪了德妃。
四阿哥一向聰慧,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必然明白了。
等了一會兒,四阿哥嘆了一口氣。
“罷了,左不過是那些人,就算把他們弄出去了,新派進來的人也難保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