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人交換眼神,皆不解其意。
“你們別問我了,我只知道皇上把密詔放在哪里,卻沒有拿出來看過。”
怎麼可能!
連衛常在都不淡定了,道:“娘娘就不好奇嗎?萬一皇上遺詔里寫的人選是大阿哥,那可怎麼好?”
陳文心古怪地抬頭看了她一眼。
“你是怕皇上萬一回不來,大阿哥會繼位?”
衛常在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
陳文心看了其他三人一眼,眾人的目光告訴她,她們擔心的都是同一件事。
她們都是皇上的妃子啊,皇上這才剛剛出征,她們已經在想皇上回不來的事情了。
這事想著,不免令人有些心寒。
不過再想想,皇上對她們也無情意,這也算是公平往來吧。
有她一個人惦記皇上,期盼皇上平安回來,那就夠了。
她開口道:“且別說,皇上這回親征做了充足的準備,一定能打勝仗回來。便是皇上真的有個好歹,讓大阿哥繼位,又與咱們什麼相干?”
眾人一愣。
她繼續道:“咱們不曾迫害過惠妃,也不曾害過大阿哥。若有那一日,太妃該過什麼樣的日子,大阿哥也會給我們什麼樣的日子,這便足矣。”
就……就這麼著了?
都說陳文心無欲無求,從不爭權奪利,分明不信佛,在后宮卻是最像菩薩的一個嬪妃。
看來,此言名不虛傳。
就連章貴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急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我的皇貴妃娘娘啊,您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您現在都是皇貴妃了,離那個位置就差一步!如果皇上能平安回來最好,如果皇上回不來,您就不想當太后嗎?”
只有陳文心當了太后,她們這些人,才有指望。
若是惠妃登上那個位置,她們就只能老死宮中,了此殘生了。
陳文心笑著搖搖頭,“要當太后,那也不是我啊,是德妃姐姐。”
德妃聞言暮地一驚,忙抬起頭來連連解釋,“怎麼會?我們可都是以皇貴妃馬首是瞻的,豈能僭越。我可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陳文心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我連惠妃坐那個位置都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德妃姐姐坐那個位置?德妃姐姐若是登上那個位置,還會虧待我們不成?這我是放心的。”
眾人一想也是,如果四阿哥是儲君人選,未來的皇太后,可不就是德妃了麼?
四阿哥和她這個額娘再不親,血濃于水也是不爭的事實。
德妃有些張皇無措,“慢說四阿哥還小,皇上不會將大業托付給他。便是他,我也得讓他尊皇貴妃為太后,怎麼能輪到我呢?”
陳文心不知道她說這話,是真心之語,還是怕自己忌憚她。
她到底還是相信德妃的。
“德妃姐姐說什麼胡話,若是四阿哥即位,宮中無后,他必須尊你這個生母為太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素來不看重這些位分什麼的。”
她的確是不看重,管他將來誰登基,誰做太后。
她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了,有陳希亥和陳文義他們在朝中,她吃不了虧。
眾人都佩服她的豁達,又為自己的小氣感到羞愧。
陳文心掃了眾人一眼,低聲道:“雖然我沒看過那封密詔,但是——”
“但是什麼?”
“我懷疑,那個所謂的密詔,根本就沒有皇上真正的旨意在。”
怎麼會?
“皇上沒有把儲君人選寫在里頭?娘娘怎麼會這樣想呢?”
陳文心托腮道:“皇上不過是使了個障眼法,想迷惑人心罷了。他帶走了黃機和王熙等大學士,那些人一向是為皇上起草圣旨的,便是皇上有個萬一,新君登基的旨意也會從戰場上傳出。”
陳文心才是皇上唯一的枕邊人,她的猜測,不會是空穴來風。
眾人陷入了沉思。
一向心細的衛常在問道:“那皇上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呢?”
陳文心面不改色,“可能是想讓某些蠢蠢欲動的人,露出狐貍尾巴吧。”
一句話,令眾人警醒。
喝了幾口茶,又寒暄了幾句家常,四人各懷心思,先后告辭離開了翊坤宮。
待她們走后,白露悄聲問陳文心,“主子明知道密詔的內容,為什麼要騙德妃娘娘她們呢?”
德妃一干人是依附于她的,她一向對她們真心相待,沒有過欺騙。
今日之舉,讓白露有些驚訝。
陳文心扁了扁嘴,“我也不想欺騙她們,但我不得不這樣做。皇上不在宮中,我須得步步小心。皇位的誘惑太大了,我再相信德妃,也不能拿自己冒險。”
她一方面寬慰德妃,如果四阿哥為儲君,德妃一定是當仁不讓的太后。
另一方面,她又將自己的干系撇清,證明她的確不知道儲君的人選。
只有這樣,才能讓眾人打消疑心。
“皇上不在朝中,局勢已經夠混亂了。若是準格爾那邊一切順利還好說,若是不順利,朝中必定有奸小要生事。我的精力沒有那麼多,決不能讓后宮再出亂子。”
涉及到自保的問題,她的腦筋格外清楚。
希望皇上那邊一切順利,希望她所擔心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白露不禁點頭,“主子做的對,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