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亥在乾清宮大殿之上的所作所為,她都知道了。
為防著前線再有什麼壞消息,陳希亥又不敢告訴她,她在乾清宮安排了自己的人手。
沒想到第一次派上用場,竟是為了索額圖。
小太監跑回來傳話,說是陳希亥自摘了頂戴花翎撂下那句話就朝翊坤宮來了,陳文心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帥!”
白露愣愣地問她,“主子,帥是什麼意思?”
陳文心連忙收起了一臉崇拜,命小桌子趕去乾清宮宣旨,再派人把陳希亥接進宮里來。
索額圖可不是循規蹈矩的人,把他逼急了,他有什麼做不出來?
她總不能看著他們,真的從陳希亥身上踩過來。
與其等他們上門來要挾她交出密詔,她不如大大方方把人請來,化被動為主動。
想請命是嗎?
行啊,成全你們。
她就讓那些人跪在翊坤宮外,看看是誰先熬不住。
這一套用來威脅威脅皇上就罷了,用來威脅她?
做夢!
陳希亥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香帶著暖意流入身體之中,讓他的心情舒緩了些。
他怕的就是索額圖聚眾滋事讓陳文心擔憂,沒想到她不僅絲毫不受威脅,還能反將他們一軍。
這才是身為皇貴妃,該有的氣派。
“為父就怕他們傷了你,只要你不在意為父就放心了。”
陳文心得意地翹起嘴角,“索額圖他們也蠢得很,在我面前玩這一套。我一個后宮婦人見識短淺,見了一大堆外臣闖進后宮嚇都嚇壞了,哪里聽得懂他們說什麼呢?”
陳希亥忍俊不禁。
“好,好,到時候皇上回來了,你就這樣說!”
提到皇上,父女間的氣氛又有些凝重。
正當此時,小桌子進來稟告:“主子,德妃娘娘來了。”
陳文心看了陳希亥一眼,后者對她點了點頭。
她便道:“請德妃到寢殿去,我在那里見她。”
想來德妃也是聽聞此事坐不住了,這麼快就趕來見她。
她踏進寢殿之時,果然看見德妃坐立不安的神情,一見了她像見到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來。
“皇貴妃娘娘,外頭那些……你可看到了?”
陳文心點了點頭,示意她坐下慢慢說。
“這可怎麼好?皇上不在宮中,索額圖糾結一干大臣到后宮來,這……這不是造反麼?”
德妃十來歲起就在宮中,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一時慌了手腳。
陳文心道:“索額圖就是希望我,像你這樣驚慌失措,然后答應他們的所有請求。”
德妃細細品味她這話,越想越值得人深思。
慢慢地想出一個頭緒后,她才冷靜了幾分。
“是我糊涂了,看見那麼多人的陣仗,嚇都嚇壞了,腦子都不好使了。幸好幸好,幸好皇貴妃你沒有中他們的計。”
索額圖可是二貝勒的外祖父,他這個時候冒出頭來,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陳文心笑道:“正巧他冒出頭來,那我就順手治治他。索額圖養尊處優了這麼些年,他手底下那些大臣們也都是細皮嫩肉的。我就看看,他們能跪到什麼時候。”
時至初秋,冷風一陣比一陣令人生寒。
一群平均年紀超過四十的大臣,能熬多久?
德妃皺了皺眉,“那要是他們真的跪下去了呢?萬一到時候出個人命,那……”
“要是出了人命,本宮擔著。
了不起就讓天下人說,我陳文心是個妖孽禍害,殘害忠良。那又何妨?”
她輕輕一笑,名聲什麼的,她倒不是很在意。
“只要皇上能回來,犧牲了我的名聲又有何妨?無論如何,我要替皇上守好他的江山。”
她說話的時候,眼中有決然之色,似乎早就做好了見血的準備。
德妃恍然大悟。
一個連權位都不在乎的人,又怎會在意什麼名聲?
“來人,把翊坤宮正門打開!”
一隊七八個小太監,抬起翊坤宮正門的門栓,將那扇朱紅的大門打開。
自打皇上離京后,這扇門已經很久沒有開過了。
跪在宮外的大臣們心底燃起了希望。
皇貴妃這是要大開宮門來迎接他們嗎?
他們慢慢地抬起低得酸疼的脖頸,朝那扇朱漆大門里頭看去——
一扇大理石底鏤空的石屏被搬開,隔著一片寬闊的庭院,翊坤宮正殿外的長廊下,坐著一位美人。
她裹著厚厚的潔白狐裘,悠閑自在地坐在爐火旁,火上煨著熱騰騰的奶茶。
香氣慢慢地溢開,一直傳到跪在宮外的這些大人鼻子里,不少臃腫的肚子里傳出咕嚕一聲。
——他們餓了。
索額圖咬緊牙關,抬起頭來,憤憤地朝后頭眾人掃了一眼。
那眼神里盡是威脅之意。
這個關頭誰敢掉鏈子,以后就別想在朝中混了!
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陳文心,不僅手里捧著熱騰騰的奶茶慢慢喝著,還叫白露朝炭火里丟了幾顆栗子。
啪——
栗子皮爆開,甜美的香氣令人向往。
又是咕嚕一聲,這回,索額圖的臉爆紅。
那是他的肚子叫了。
白露從炭火里撿了一顆栗子出來,用帕子隔著慢慢剝開,黃燦燦的栗子肉送到了陳文心手里。
她輕輕咬了一口,不禁點頭贊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