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您小心點,下官來扶著您!”
摔在地上的老大人伸出手,一看,七八只手等著扶他一個。
這下可好了,所有人陸陸續續都站了起來,只剩索額圖一個還跪在那里。
他抬起頭來看小桌子。
小桌子笑吟吟地看著他,不急不躁。
索額圖冷哼一聲,慢慢地撐著青石磚地,把自己發福的身子撐了起來。
“公公告訴皇貴妃一聲,本官明日一定還來,諸位大人明日,一定也還來!”
“是,明兒來之前,還請大人們帶好干糧和水吶。”
小桌子嘴上恭敬,面色卻帶著譏誚,看得索額圖氣憤不已。
一行人一瘸一拐地,慢慢朝著出宮的方向走去。
遠遠地看過去,不像是身居廟堂的指點江山之人,倒像是一群逃難的災民。
沒了半點氣度。
小桌子轉過身去,朝著守門的小太監道:“明兒他們再來的話,你把人數數清了再來回話。”
“是,桌公公。”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少了一半人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的時候,三三兩兩的大人們就來到翊坤宮前了。
他們面呈菜色,眼底黧黑,行動時手足僵硬,看起來像老墳里爬出的僵尸一般。
昨兒跪了整整一日還沒緩過來,迫于索額圖的淫威,和他們自己的某種站隊心理,他們今日還是來了。
來是來了,等索額圖一到,才發現今日的人數比昨日少了許多。
“怎麼回事?烏爾亥呢?”
“烏爾亥昨兒回去就得了風寒,晨起我還去他家看過,裹了三四層棉被,病得在床上動彈不得呢!”
索額圖冷哼一聲。
就是沒病的人裹了三四層棉被,那也動彈不得。
又朝后看了看,問道:“那雅克布呢?也風寒?”
一個知情人舉起了手,“我知道,他那膝蓋一到天涼了就疼,昨兒跪了一日今兒是起不來了。”
個個都說自己起不來了,要是翊坤宮現在宣稱要公布密詔,他們準保跑得比兔子還快。
索額圖氣得不輕。
他都披星戴月地起來了,緊趕慢趕跑進宮來,這些人比他還尊貴嗎?
形勢比人強,他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得罪這些人,只是心里暗暗記住了這些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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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索額圖帶領下,稀稀拉拉的大臣們又跪下了。
那青磚地經過一夜寒霜的浸透,冰冷堅硬,膝蓋一碰到就感受到一股刺疼。
真是苦不堪言。
一眾大臣哎呦哎呦地叫了起來,只有索額圖咬緊牙關,勉強支撐著。
翊坤宮里頭聽見門外的動靜,一個小太監打著呵欠,上來打開了一側的角門。
再朝著門外細看,嘴里喃喃著:“一,二,三,四……”
今日來的大臣少了一半,只剩下二十來個了。
這可是好消息,他得趕緊進去稟告桌公公。
小桌子聽到風聲,跟著那小太監一起到宮門處瞧了瞧,人數果然少了一半。
再看那些大人們的神情和眼色,心知倘若再跪一日,明兒來的人就更加不足為懼了。
他眼尖地發現,索額圖的懷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東西。
不禁失笑,這索大人不會真聽了他的話,帶了干糧和水來吧?
“你就在這看著這些老大人吧,有什麼新的消息,你再來稟報。”
小桌子朝他吩咐了一聲,便往正殿去了。
他放輕腳步朝里走,里頭靜悄悄地,到了寢殿外,只見白霜靠在門外打瞌睡。
他輕聲喚道:“霜姐姐——”
白霜猛然驚醒,一見是小桌子,又把背靠了回去。
“主子還沒醒呢,難得今日睡得好,千萬別把她吵醒了。”
小桌子點點頭,“平日無事的時候,主子都難得睡一個安穩覺。怎麼這些大人們逼上門了,主子精氣神還好了不少?”
白霜道:“咱們主子就是這個性子好,平日里待人溫柔和氣,真要有人想害她,她也能讓人鉆不到空子!這些大人們越是逼著,主子反而越有戰斗力了。”
小桌子笑道:“這就是主子常說的,破罐破摔。”
“呸!”
白霜輕啐了他一口,“什麼破罐破摔,破釜沉舟罷?”
不多時,寢殿之內響起珠簾琳瑯之聲,白露從里頭走了出來,隨后門外一眾捧著盥洗物品的宮女魚貫而入。
“呵——”
陳文心在床上伸了一個懶腰,朝著窗外一看,天氣陰沉,秋意森然。
白露扶著她慢慢地洗漱完畢,又用了早膳,她才抹了抹嘴,喊小桌子進去。
“怎麼樣?今日還剩下多少大人在?”
“就剩二十來個了,主子不必擔心,到明日估計就沒幾個人還會來了。”
陳文心輕笑一聲。
“我擔心?我才不擔心呢。”
“自古文死諫武死戰,他們身在朝野,遇見君王不平事理應進諫。若是君王不肯聽,以命相諫也能留下一個千古芳名。但是咱們宮外這些人呢?”
她目露嘲諷,“他們進諫不是為我做錯了什麼,或是皇上做錯了什麼,而是想知道密詔的內容為他們自己謀利。這樣的人,怎麼會讓自己死?好人不長命,他們……哼,遺千年。”
說得白露和小桌子他們都笑了。
“主子說得是呢,昨兒那些大人們走的時候,奴才胡說了一句讓他們今兒帶上干糧和水,今兒一看,您瞧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