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聽得眼睛都直了,“真的帶干糧來了?我也要去瞅瞅。”
小桌子噗嗤一聲,“索大人和其他幾位大人,懷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的是不是干糧。奴才讓人盯著呢,一會子就知道了。”
陳文心也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一群貪生怕死的人,也學旁人玩這套死諫的把戲,到最后苦的還是他們自己。
她倒不擔心這些人,唯有一心牽掛著皇上那處。
希望那艘法國的船,能盡早靠岸……
與此同時,宮外的二貝勒府中。
少年的腦后梳著油亮的長辮,背脊挺直,在書房里來回踱步著。
小太監弓著背侍立一旁,看著他焦躁不安地徘徊,不禁出聲勸他。
“貝勒爺,您就別轉了。老大人他有分寸,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他說的還算委婉,要是讓他說真心話,他必定要說,索額圖那個老狐貍,怎麼可能真的把自己跪死在翊坤宮外?
死道友不死貧道,就算翊坤宮外死了一片人,他索額圖也一定是最后一個屹立不倒的。
二貝勒轉過身來,滿臉慍色。
“誰說我擔心外祖?”
索額圖是什麼樣的人,他也不是一無所知。
他想扶持自己登上皇位,不就是為了他自己的權力麼?
其中多少祖孫親情,血脈相連,都是虛偽的屁話。
“我擔心的是皇貴……皇額娘。”
小太監驚訝地瞪大了眼,沒想到這種時候了,他最關心的人還是陳文心。
現在跪在冷地上吃風的可是索額圖,陳文心好端端地在翊坤宮里擁衾圍爐呢!
“她的身孕眼看要足月了,外祖他們這樣步步緊逼,把人逼出個好歹來怎麼好?”
懷著身孕的人本就體弱,她還要費心管理宮里內外,還要擔心前線的戰況,皇上的身體……
二貝勒氣得一拍桌子。
他真不希望索額圖這個時候去逼迫她。
但他沒有辦法。
索額圖是為了他的將來在爭取,他的太子之位剛剛被廢,那道密詔里的人選絕不會是他。
如果不搶先一步,那他就得眼看著大好江山落入其他兄弟手里,他自己,則一輩子只能屈居于一個小小的貝勒府,無人問津。
這種被冷落的感覺,他嘗了幾個月,就已經受不了了。
太難熬。
難熬到庭院里的楓葉紅了幾片,他幾乎都能數清楚。
他只能寄希望于索額圖,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那個位置奪到手。
索額圖不是只會在翊坤宮外跪求而已。
他的手下,再加上佟國維的,至少還有一萬的兵士。
佟貴妃曾是他的養母,雖然沒什麼感情,但是佟國維在朝中已經沒有關系親厚的皇子了。
他人在邊關,鞭長莫及,只能將希望托付給索額圖和二貝勒。
他們也承諾了他,一旦二貝勒登上皇位,必定追封佟貴妃為皇后,許佟佳氏一族僅次于赫舍里一族的榮耀。
合兩族之力,一旦到了危機關頭,想逼宮奪權,還是有勝算的。
他現在只能等,慢慢地等。
只要那道密詔拿出來,想辦法把那個人改成他的名字,那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登上金龍椅。
到那時……
他冷冷地勾起唇角。
到那時一切都由他說了算,追封不追封佟貴妃,還兩說。
“貝勒爺,不好了!”
門外一個屬下趕進來,到二貝勒面前打了一個千兒。
“今日好些大人都宣稱病重不起,奴才走訪了幾家,十亭倒有五六亭都在家養病。索大人倒是一早就進宮去,只怕氣勢又比昨日輸了一截。”
進宮的人變少了,這是二貝勒早有預料的。
沒想到一下子少了這麼多,他不知道該歡喜還是擔憂。
歡喜的是,陳文心一貫如此聰慧果斷,她一眼看穿了索額圖等人的意圖,知道他們不敢真的以命相諫。
這樣的她與別的女子都不同,堅韌而耀眼。
擔憂的是,索額圖這個逼她交出密詔的法子看來是行不通了,接下來還要再想別的辦法。
要是她始終固執己見不肯交出密詔,一定要等圣駕駕崩的消息傳來才肯交出來呢?
倒是塵埃落定,密詔一打開,眾臣就會奉詔擁護新君登基。
到時再想改變什麼,那就是謀逆、篡位。
一切就不同了。
不,他不能讓自己成為愛新覺羅子孫中,第一個謀逆篡位的人。
成則罷,不成,千古罵名,任人唾棄。
他是皇上唯一的嫡子,愛新覺羅和赫舍里氏的血脈,怎能狼狽若此?
想到這里,他的心腸硬了起來。
“去告訴外祖,他們一定要撐下去。就算死一兩個人也不打緊的,務必要讓密詔在皇阿瑪駕崩之前,提前打開。”
第三百六十九章 金雞納霜
到了下午,果然有人支撐不住,昏倒在了翊坤宮外。
“來人啊,快請太醫,阿布那昏倒了!”
守門的小太監成日家無事,就盯著這些大人們觀察,早就看出這個阿布那快不行了。
一個老頭子胡子一把,跪在地上東倒西歪,不出一刻鐘準要倒下。
所以他在一刻鐘之前就通知小桌子了,小桌子笑著給他掏了一個荷包,“這是白露姑姑賞人用的,輕易可不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