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宗連忙謙讓道:“這個給王爺?”
“那本王就謝謝呂太醫好意了。”
恭親王連句客套都沒有,直接接過了呂宗夾好的饅頭。
呂宗快手快腳地又夾了一個,兩個人頭湊頭圍坐在炕桌上,就著一碟子醬吃饅頭。
吃到一半,恭親王狐疑道:“呂太醫,你有什麼事瞞著本王吧?”
呂宗一愣,“哪有?快些吃吧,吃完下官還要回去看皇上。”
“皇上的病情要是沒有好轉,你還有心思出來吃饅頭?你當本王是傻子嗎?”
恭親王冷哼一聲,一副識破他的模樣。
呂宗面不改色道:“王爺不懂醫理,這藥吃下去病情是會有反復的。有的明明是良藥,吃下去病人反而吐血了。你以為這就是毒藥,實際上那血才是毒血,這吐出來就沒事了。”
恭親王聽得一愣一愣的,眼前的黑臉紅唇還在一張一合。
“這有的藥明明是毒藥,剛吃下去那會兒可能脈象反而平穩了。其實那和回光返照差不多,可能一會兒病人就撐不住了。”
“所以這是好是歹,一時之間還真說不清楚!下官不和您說了,下官要回大帳去看皇上怎麼樣了。”
呂宗一口吞下了半個饅頭,飛快地朝帳外奔去,只留下恭親王一個人在帳子里。
他嘴里還咬著饅頭,看著呂宗飛奔而去的背影愣著神。
呂宗方才說的那些,好像也還挺有道理的……
次日一大早,天尚未明,大格格便在大帳之外等候了。
不一會兒,恭親王和裕親王,并費揚古等一干武將也來了。
這藥有效或是無效,過了一夜,應該能看清楚了。
裕親王問道:“呂宗呢?怎麼不在這?”
守在帳外的士兵道:“呂太醫昨兒一夜就沒出來,一直守在皇上床前。”
費揚古道:“方才我去太醫們配藥的帳子瞧過,昨兒六個被送去的士兵,今兒都有了些好轉。患病最輕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患病重的精神也好了許多。”
恭親王大喜過望,“真的?太醫們怎麼說?”
“太醫們也很驚訝,都以為這金雞什麼是毒藥,沒想到確實對士兵們的病情有效。”
“哎呀,那就好啊,那皇上昨兒吃了這藥,肯定也有所好轉!”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著,帳子里頭忽然走出一個宮人,“王爺、公主、大人們,皇上請諸位進去。”
眾人進了里頭,繞過屏風,只見呂宗站在床邊伺候著。
床上,素白的床帳拉開,皇上背靠在床上,雙眼微合,脊背挺直。
他朝著眾人轉頭看來,目光清明沉穩,又恢復了從前的精神。
他蒼白的面色也緩和了許多,看起來有了血色,不似先前那般駭人。
眾人皆是歡喜。
恭親王道:“呂黑臉啊呂黑臉,本王昨夜就問你皇上是不是好轉了,你還騙本王?你真是……”
大格格迎上去,柔聲問皇上道:“皇阿瑪,您都好了嗎?”
皇上輕輕一笑。
“不,朕沒好。”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司馬昭之心
遠在京中的陳文心,絲毫沒有考慮到,太醫們會不敢把金雞納霜給皇上服食。
她過于心急,忽略了他們的想法。
自小熟讀醫術,學習中醫藥材的太醫們,本就對西洋的醫藥不屑一顧。
再看到那藥沒有任何中藥味道,如何敢給皇上服食?
以至于藥送到前線之后,陳文心收到了第一封呂宗的信,說的是藥已收到,正在檢驗。
檢驗什麼檢驗?
皇上的身子,還等得到你們檢驗完嗎?
陳文心在宮中急得不得了,恨不得自己此刻就在前線,不顧太醫們的勸阻,說什麼也要把藥給皇上硬喂下去。
她的身子越發沉重,每夜都從夢中驚醒,以為自己就要臨產了。
待起身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知道是虛驚一場。
這正是局勢最為緊張的時刻,京中的矛盾隨時可能一觸即發,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生產,給人以可乘之機。
陳文心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暗暗對腹中孩子道:“晚幾天再出來,額娘拜托小阿哥了,晚幾天就好。”
等到天明之時,她更衣上妝,一派肅然到朝廷上,絲毫看不出夜里獨自一人的軟弱。
朝臣們看見她每日上朝,都是盛裝華服精神奕奕的模樣,不禁有些佩服。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自入宮起就被皇上捧在手心寵著,何曾受過這樣的累?
何況她還挺著一個,很快就要臨盆的肚子。
不過不得不說,有她在朝中主持,政務處理得快多了。
這一日事畢,索額圖不陰不陽地抬起頭來。
“皇貴妃娘娘,按照您先前的話,后日還未有皇上病愈的消息,您就要公布密詔了。”
眾臣心內皆是一驚。
索額圖已經急切到,當著眾臣的面毫不掩飾企圖的地步了。
他這不是一心盼著皇上駕崩呢麼?
陳文心一笑,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總比暗懷心機要好。
“本宮說過的話,自然記得。若是皇上那邊沒有病愈的消息,后日早朝,本宮會命所有阿哥到朝上,眾臣和阿哥們,同隨本宮去開啟密詔。”
她說的篤定,又讓人好奇起來,到底密詔放在什麼地方。
難道是太皇太后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