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遠,皇陵也有可能。
聽者打了一個哆嗦。
就皇貴妃那身子,只怕還沒走到皇陵,半路就要準備接生了。
眾人把能藏詔書的地方,都猜了一個遍。
情緒高漲到,就差沒開個賭桌賠勝負了。
幸好他們沒有真的開賭桌——
把這些大人們殺了,他們也猜不出來,那道心心念念的密詔,就在他們半拉光腦袋頂上。
那個正大光明牌匾。
小太監們架好梯子,李德全親自爬上去,在匾額后面摸索了好一會兒。
索額圖忽然道:“皇貴妃娘娘,二貝勒還在殿外,是不是……”
照他的意思,皇上說過無詔不許二貝勒進宮,那又怎樣?
現在皇上的話,已經不中用了。
他讓二貝勒直接進殿,二貝勒不肯,非說要陳文心首肯才行。
索額圖只好耐著性子,再跟她請示一番。
陳文心也沒有為難他,只是輕輕點點頭,“傳二貝勒進來吧。”
殿外走進來一個挺拔秀氣的少年,穿著一身淡淡的秋香色,步伐沉穩,徐徐而行。
眾臣的目光都盯著李德全,少有幾個人回頭看他。
陳文心的目光卻一直落在他身上,看到他褪下明黃的太子服制,整個人氣韻似乎成熟了許多。
讓她稍有寬心的是,總算他沒像大阿哥那樣,穿得像是去赴盛會一樣。
想到大阿哥,她不禁頭疼。
二貝勒走至殿中,大禮參拜,叩首道:“兒臣請皇額娘圣安。”
她伸手朝下虛抬,白露會意,親自下去扶起了二貝勒。
宮中于他已不是家,哪怕索額圖一心擁護他,看重的也只是血緣,而不是他本人。
她還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圍中,多給他一些溫暖。
就像……
她對大阿哥失望至極,還是把他禁足到藏書閣一般。
那不僅是禁足,還是接下來的風波中,對他最好的保護。
榮妃的母族必定是不會再支持大阿哥了,光靠納蘭明珠一個文臣,是絕對斗不過索額圖的。
她再不把大阿哥弄出眾人的視線之外,只會讓現在沖動的他,成為眾矢之的。
二貝勒緩緩起身,與此同時,李德全也從匾額后取出了密詔。
那是一卷明黃的卷軸,和圣旨并無二致。
眾人眼睜睜看著,李德全恭敬地將卷軸雙手捧著,送到了陳文心面前。
她深吸了一口氣。
眾臣的心也隨著她那吸氣的動作,提起又放下。
她終于緩緩地開啟了卷軸,而后從右至左細細閱過,不禁手上顫抖。
原來皇上……
底下的大臣們屏息斂氣,正等得不耐煩之時,只見陳文心將手中密詔一揚。
“李公公,宣讀圣旨吧。”
李德全接過詔書,先是草草看了一眼,面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密詔雖是他親手放到正大光明匾額后頭的,里頭的內容,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他不禁怔了怔,而后朗聲朝底下唱道:“眾臣接旨——”
嬪妃、皇子、大臣,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鄭重其事地接旨。
只有陳文心高坐金座之上,看不清神情。
“朕,御駕親征準格爾。為防不測,留下密詔托與皇貴妃,若朕不幸殉國于沙城,則以密詔為證扶立新君。”
這和皇上御駕親征之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的,是一致的。
眾人接著往下聽,李德全的聲音威嚴肅穆,令人生畏。
“此詔有三立,其一,冊立皇貴妃陳氏為皇后,母儀天下,扶保弱年新君。”
什麼?!
惠妃當先變了臉色,愣愣地抬頭看著李德全,懷疑自己聽錯了。
李德全面色肅然,眼皮一抬,朝底下掃視了一眼。
他在皇上身邊二十多年,宣了不知道多少圣旨,怎麼會出錯呢?
惠妃癱軟在地。
皇上這后位空懸了十來年,一直被認為最有希望成為皇后的佟貴妃,機關算盡一輩子也沒夠上那個位置。
沒想到,皇上就這樣許給了陳文心。
皇后,名正言順的皇后。
皇上駕崩的消息一傳回,那她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后。
還說什麼,扶保弱年新君……
她忽然察覺到什麼,渾身一哆嗦。
弱年,大阿哥的年紀,已經不算弱年了。
而除了惠妃之外,其余的嬪妃幾乎都對此感到喜悅。
德妃和章貴人等人,一向依附陳文心,若她成了皇太后,她們這些人自然能保無虞。
便是定貴人等,想著陳文心一向良善不會陷害嬪妃,由她當皇太后那是最好的選擇。
榮妃更是冷笑一聲,痛快地盯著惠妃。
別說大阿哥未必能得到那個位置,便是能,惠妃被封為皇太后,也得屈居于正宮母后皇太后之下。
眾臣更是議論紛紛,納蘭明珠朝陳希亥那處瞧了一眼,見他面色淡然,心中暗暗后悔。
他忽然想起,陳希亥曾經跟他說的,那一番不爭權的話。
早知道陳文心被封為正宮皇后,陳希亥穩居國丈之位,陳家日后只會比現在更加風光。
他還何必動那些心思,去扶持一個扶不起的阿斗……
于陳希亥一黨而言,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令人精神一震。
有這個正宮皇太后在,皇帝是誰,似乎都不太重要了。
就像當年孝莊太皇太后那樣,不論皇帝是幼年的順治爺,還是幼年的康熙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