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那自然最好。
陳文心胸有成竹,只是關于皇上的事,暫且還不能告訴二貝勒。
免得他和索額圖接觸的過程中,露了馬腳。
“索額圖的勢力再強,沒有你,他那一群大臣便是群龍無首。難道他索額圖,還想自立為帝不成?”
便是當年的鰲拜也沒有這樣的膽子,索額圖自然不會。
二貝勒想了想,“皇額娘要兒臣怎麼做?”
“讓你在乾清宮大殿之上,當著眾臣的面表態,你可愿意?”
這件事的關鍵,就在二貝勒的身上。
只要他主動站出來,表示他遵循密詔,擁立四阿哥。
那索額圖就沒戲唱了。
這同時也意味著,二貝勒將不再有機會登上大位。
讓他親口在所有人面前,放棄那個全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位置……
他會愿意嗎?
二貝勒忡愣良久。
“兒臣……當然愿意。就怕索額圖他……”
“沒關系,明日早朝你就上殿來,把你的真實想法告訴大臣們。皇額娘也會去,不會讓索額圖對你怎麼樣的。”
陳文心柔聲安慰,二貝勒總算堅定了起來。
“好,悉聽皇額娘吩咐。”
夜色深沉,小桌子親自護送二貝勒出宮。
身后跟著兩個小太監,其中一個是二貝勒的小得子,手上提著一個食盒。
那是陳文心特意為他準備的,他一貫愛吃的宮中的點心。
是他在那個冷清寂寥的貝勒府里,吃不到的。
一輪朦朧的毛月亮掛在天上,二貝勒的黑色披風,看起來有些陰郁。
小桌子親自扶他上了馬車,看著那輛并不起眼的馬車,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車上,小得子打開食盒,不禁笑了起來。
“貝勒爺,都是您從前在阿哥所的時候,最喜歡的吃食。皇貴妃娘娘真是有心,都記得清清楚楚。”
二貝勒看了一眼,不禁伸手拈起一塊馬蹄糕。
“那是皇后娘娘。”
小得子吐了吐舌,“是,皇后娘娘待貝勒爺真好。”
“她待所有的阿哥、公主,都很好。你瞧瞧五弟,在翊坤宮養得又壯實又機靈,可愛得緊。你再瞧瞧四弟,和他自己的親額娘德妃都沒有這麼好。”
“便是恭王叔的兩個女兒,還有裕王叔的溫宜公主,哪個沒受過她的照拂?”
看她如今,心中只有皇上的密詔,愿意扶立四阿哥便可見一斑。
換做這宮里任何一個女子,可能都想把那個位置,留給自己的孩子。
不是她腹中那一位,也該是五阿哥。
這樣,才不會多一個圣母皇太后,來和她爭權。
說到底,陳文心行事的作風和宮里所有人都不一樣。
她權衡事物看的不是利弊,而是公理道義。
小德子嘿嘿一笑,“皇后娘娘人又美心又善,阿哥公主們都喜歡她,她對阿哥公主們也都好。別說是爺了,就是待我們這些奴才都是極好的。”
從前,整個宮里,宮人們都擠破了頭,想往乾清宮靠。
皇上政務繁忙脾氣大,時不時愛罵奴才來出氣,這一點大家都知道。
可是皇上越罵,挨罵的奴才就越有體面。
所有人都恨不得,往乾清宮去讓皇上罵一頓。
小打小罵算得了什麼?
只有權力是真的!
可是到了后來,大家漸漸發現,還是翊坤宮更好。
翊坤宮的奴才,過年的時候,能得一塊金子。
嘿,那可是金子啊!
別家的嬪妃,頂多給個中空的金錁子。
逢年過節拿出來一比較,總是翊坤宮的賞賜最厚。
這種厚不單單體現在銀錢上。
一頓午膳菜做多了,陳文心會特特分賜給宮人們,讓他們也嘗嘗鮮。
到了夏天天熱,冰鎮的酸梅湯和冰西瓜,那是可勁地賞。
天熱不讓奴才在太陽底下當差,天冷也不讓在冷風口里當差。
只要她看得見想得到的,都會盡量為旁人著想,讓大家都歡歡喜喜的。
想著想著,好像就明白了。
除了她,這后宮的嬪妃之中,還有誰配當這個皇后?
二貝勒一塊馬蹄糕下了肚,心情輕快了許多。
再看小得子一臉心有戚戚然,揶揄道:“怎麼?皇額娘待奴才好,本貝勒待你就不好了?”
“貝勒爺當然好,貝勒爺天下第一好!”
小得子狗腿地拍著馬屁,二貝勒不禁一笑,朝他嘴里塞了一塊糕點。
“就你話多,有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如今在貝勒府,他主仆兩個也算是相依為命了,故而二貝勒悄悄進宮,也就帶了他一個。
小得子當然知道,這是對自己莫大的器重。
他吃了二貝勒這塊糕,心中暗暗想著,不論二貝勒日后會是皇上還是庶民——
他這輩子就跟定二貝勒了。
馬車的速度漸漸放緩,最終停了下來。
小得子招呼一聲,“貝勒爺,咱們到家了。”
說罷便當先跳下了馬車。
二貝勒坐在馬車里頭,久久等不到小得子伸過手來,扶他下車。
他不耐煩道:“好奴才,敢跟爺開玩笑了是不是?再鬧爺就真惱了!”
話音剛落,外頭伸進來一只手,二貝勒搭了上去。
這一搭,他很快地察覺出了不對。
小得子是個年輕的太監,皮膚光滑,手也纖細。
而遞進來的這只手,幾乎比小得子的手粗了一倍,搭上去油膩肥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