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兩位木匠師傅說話,黃寡婦又開始掩面哭泣賣起慘。
“可憐我那小閨女,年紀輕輕就得了病突然走了,要是過了年,她也該說婆家了。我還等著抱外孫呢。我怎麼就那麼命苦呢?早年死了丈夫,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了,閨女也沒有了……”
黃寡婦哭的是老淚縱橫,看起來真是凄慘無比。若不是知道她真面目的人,還真容易被她這幅作態給欺騙了去。
很顯然,徐、蘇兩位木匠師傅就上了黃寡婦的當。
徐大年有妻子、也有孩子,當了父親的人,心總要更軟一點,更能對此“感同身受”。對于父母來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比白發人送黑發人更殘忍的事情呢?
看著這女人身上的穿著,想來家庭也不富裕。還有她所說到的死了丈夫,也引起了徐大年心中的憐憫。
他妹妹徐小花所嫁非人,孩子剛生下來沒幾天,就和丈夫和離了。她這輩子和死了丈夫有什麼兩樣呢?
“大姐,我也不多要你的錢,你就給我個成本錢,四百文。”
最便宜的棺材都要五百文錢,當然,徐大年做的這種的也不是售價五百文的棺材,而是八百文的棺材。
只是一些細節還沒有來得及雕磨,但是大致都做好了,能用。
徐大年給出的這個價錢真的是很良心了,他幾乎都沒有把自己的手工費算到里面,只算了木頭和配件的成本錢。
用四百文的價錢買到八百文的質量,這放在哪里都是一件特別好的事情。但是黃寡婦豈能是“一般人”,她的腦回路定然是不同于常人的。
聽到這個價格,想到她那還沒有捂熱乎的銅錢,整個人感覺都要上火了。
賠錢貨就是賠錢貨,真是死了都不安生,黃寡婦再一次在心里咒罵道。
好像對于她來說,黃翠翠不是她的親閨女,而是什麼仇人一般。
“師傅,您就行行好,再便宜一點吧,我真的拿不出那麼多錢,實在沒有辦法,我也只能找個草席子把閨女一卷了。”黃寡婦愁眉苦臉的說。
徐大年聽了這話卻是眉頭緊鎖,好一會才說道。
“成,一口價,三百五十文,不可能再低了。”
沒等黃寡婦說點什麼,徐大年又繼續說道。
“我這只是看在那孩子的面子上,請你務必讓她體面的去。”
說完,徐大年定定的用眼睛瞪著黃寡婦,把黃寡婦看得渾身一涼,總感覺自己好像被眼前這個木匠師傅看穿了一樣。
不過能省錢就好,黃寡婦才不在乎那麼多呢。她“千恩萬謝”的拿出了三百五十個銅錢,然后讓徐大年幫忙把棺材送到了黃家。
徐大年在回去的路上順便還捎帶了蘇木匠一程,蘇木匠有些不解徐大年最后那幾句話的意思。
徐大年看了看周圍沒有人,才跟他解釋道。
“師兄,你以為那婦人真的心疼她閨女嗎?”
“對啊,那要不然呢?”蘇木匠和個傻憨憨一樣理所當然的說道。那婦人要不心疼她閨女,能那麼著急的出來買棺材。
“那你覺得這婦人有為她閨女的死去傷心一分嗎?”徐大年一針見血,沒等蘇憨憨回答,他又繼續說道。
“她話里話外說那麼多,無非是為了省錢。最后她不是還威脅我們了嗎?要是我們不給她便宜,她就把她閨女用草席子一卷,你說這是親娘能說出來的話嗎?”
徐大年幾句話就讓蘇憨憨恍然大明白。
蘇木匠一臉頓悟,嘴里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師弟你的腦袋瓜子就是靈光,怪不得師傅更喜歡你。”
徐大年也沒和他客氣,直接就敲了蘇木匠的腦袋一下子。
蘇木匠抱著腦袋嗷嗷大叫,“你干啥!臭小子!”
“幫你開竅!”徐大年理所當然的說道,一臉笑意。他和蘇木匠這麼多年的師兄弟情誼,兩人早就和親兄弟之間的感情差不多了。
因此在長輩面前有些拘束沉默的徐大年,到了蘇木匠面前倒是難得的開朗健談。
“你要是把我打傻了,你侄女可就要有個傻爹了。”蘇木匠抱頭哀嚎。
“沒事,大侄女有個聰明叔叔就成!”徐大年笑嘻嘻的說道。
只是嬉笑過后,徐大年倒是一臉凝重的拍了拍蘇木匠的肩膀,問道。
“大侄女眼看著也大了,你一個大男人照顧總是不方便的,你就沒有考慮過再找個?”
蘇木匠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說道。
“我不找,孩她娘拼死為我生下了這個閨女,我一定要好好把她養大。我一個大老粗,心不細,我怕我閨女受委屈。”
蘇木匠名為蘇良葉,比徐大年大幾個月,家里父母健在,身體還算硬朗。
多年前娶了自己青梅竹馬的同村姑娘,只是好日子不長,成親第二年,蘇良葉的小青梅就因為難產去世。留下了剛出生的女兒。
這麼多年蘇家二老也勸說過讓他再娶一個,但是蘇良葉執拗的很,說這輩子就守著閨女過。他受再多苦都不要緊,但是她留下的閨女不能受一點委屈。
“師兄,你覺得我家小花怎麼樣?”